“那什麼重要?我的命就有這麼貴?你們一個二個都要為我去死?”猶生冷笑,懷着問題找答案。
“……”阿以紮克語塞,他為微不可察瞟了一眼書桌的暗格,兩個人在這揣着明白裝糊塗,偏偏他還不能點破。
他頓了頓,直起身子,雙手放開椅子靠手。
兩人都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這才意識到剛剛那個姿勢有多奇怪。
方才進來的時候,阿以紮克忘了拉下帳門,他指着門外已經下到基地的酸雨,說到:“好,第一次讓你回來不算。那第二次我讓所有人撤退的時候呢?如果你撤退了,酸雨是不是不會下?至少不會下到戈壁。”
他繼續說:“你的記憶也就從這個月開始,你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
“這代表着沙漠裡的某個綠洲短期内無法提供可食用水了,路過的旅人會死在路上。”
“這代表這附近部落本來儲存的食物、岌岌可危的房屋徹底沒辦法使用了。”
“随之而來的就是不斷的紛争,越是惡貫滿盈、六親不認的人,越能在這種部落鬥争裡嶄露頭角;相反,那些弱小無辜的婦女孩童,會死在鬥争的鐵蹄下。”
“他們也不隻是婦女兒童,更是白鷹軍團裡隊員們的親人。”
猶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完了,這下子是真闖了大禍了。
……
猶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帳篷,當她反應過來時,自己似乎已經在帳篷開的小窗前站了很久。
外面是藍調的天空,覆蓋着連天的烏雲,帶着熒光的綠雨滴滴打下來落在地面上,沒有反濺起雨絲,而是升起縷縷白煙,随之留下的是一個小坑。
藍、灰、綠、黃,幾種奇妙的色調,像調色盤被打翻,潑在一起。
世界都顯得不真實,猶生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印度佛教裡的烏滿地獄。
雨下到這裡後,外面的聲音吵吵嚷嚷,就沒有停下來過。
小離風風火火地進來,她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場雨下的真正原因,看着猶生一個人楞在窗前,小離上去搖了搖她的手:
“猶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呀?大家都在外面忙着給帳篷打補丁,上防水塗料呢。你也來幫忙好不好?”
猶生還是不為所動、一言不發。
從森林裡回來之後,她就這樣好久了,也不知道是耳朵還沒恢複好,還是有别的傷處,小離又說:“那我們去床上休息一下好不好?你辛苦了。”
帳篷内剩餘養傷的人也附和道。
猶生苦笑一下,她們不但不知道這酸雨是因她而下,還覺得自己是救死扶傷的英雄呢。
“我沒事,沒什麼嚴重的傷,都能自己恢複的。我想在這裡站一會。”
“好吧。”
小離還想說什麼,但此刻猶生明顯更需要自己靜一靜。
她憂心忡忡地走開,雖放心不下猶生,但部隊裡之前采集的食材都是露天保存的,這次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腐蝕,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處理。
她最後不舍地看了一眼猶生,
初見的時候,黑發黑眸的少女緊閉着眼躺在床上,氣息微弱到胸膛起伏都看不見。
充滿原始掠奪與暴力的世界裡,小離大多時候都隻見過死的絕望,父母因為侵蝕效應慘死在年幼的自己面前後,才覺醒了遲來的淨化的異能。
從此之後,她不希望任何一個死在自己面前,可惜自己異能還不夠強大,好多生命就像流水一樣逝去,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她聽過太多太多遺言,無不是飽含着絕望,然後面對死者生前親友的質問。悲觀已經成為了她年輕生命裡最濃重的色彩。
從一開始覺醒異能的激動,到發現自己還是無能為力夢想的破碎。
而猶生,在自己和賽可的聯合治療下,從命薄西山到活蹦亂跳,天知道她看着猶生每天活力滿滿有多開心。
是她告訴自己不要因為救不活的一個人,忘記你救活的所有人;是她輕拍着背告訴自己你已經很棒了。
而現在面前的少女,卻如被剝脫了魂魄一般,兩眼僵直地望着窗外,這還是當初的猶生麼?
小離不知道猶生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希望有人步她後塵,可對于猶生升起來的無形的屏障,她隻有無力和沉默的咆哮。
……
小離輕手輕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