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人能踏上仙途以來,人間的王公貴族秩序便土崩瓦解,換來的是宗門林立,沒有靈根之人聚成城鎮,依附于宗門生存,但其中也不乏有人想要自立門戶,獨立于宗門之外,閑月城就是其中之一。
整個閑月城受易家庇護,也受易家掌控,平日裡便有十餘名金丹期修士庇佑,易家老祖更是出竅期大能,有這些修士坐鎮,也難得有邪修敢來犯。
百年前,易家家主偶然得到了一柄短刀,相傳乃是晉天門劍修恒蒙所鑄,有神兵之質,可惜此物似乎隻聽從主人家的差遣,流落到他人手中,發揮不出三成的威力,易家家主便供奉于堂中,以期能庇佑子嗣,福澤一方。
神兵......恒蒙尚在時,世間便有如此傳言,說他持有數柄神兵,這才能以元嬰境界挑戰洞虛而不落敗,也是因此,在他渡劫失敗之後,才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鹜,都想得到他的傳承,隻是時間久了,手持這些神兵的人也并未得到什麼超越自身的力量,這才讓流言漸息。
但對于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恒蒙所鑄的劍依然威力不俗,也是因此,他的劍現在大多流落民間,而非被大宗門所占有。
烏衣之所以笃定恒蒙并沒有死,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本命劍下落不明,他曾以為是晉天門掌門須沙真人出手了,作為恒蒙的師父,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但令他困惑的事,恒蒙的神魂沒有在晉天門蘇醒,反而在荒郊野嶺。
他們來得也算巧,易家家主如今已年過六十,卻遲遲未能築基,算是無緣仙途了,因此,選定下一任家主的大事就得提上日常了。
靈根有無與純淨程度與雙親有關,但易家的子嗣卻沒能遺傳到老祖的天賦,家主易行群的三個兒子裡,沒有一個築了基,唯一築基的小女兒,卻離開了閑月城,入了晉天門下,要選定誰為繼承者,頓時成了一個未知數。
隻是沒想到百年來,短刀淺月之一竟成了易家的傳家寶,亦是家主的象征,想要取走并非易事。
烏衣思忖着,有些懊悔起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出手先一步集齊。
當歸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離了清水鎮,來了閑月城,他就好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看着街上來來往往,兩眼放光:“好多活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麼邪修,靠吸人陽氣精進修為,這才會因為看到這麼多人而驚喜不已。
也許是見慣了隐藏身份的修士,烏衣這披着兜帽的樣子也并非引起他人主意,同樣也沒什麼人在意穿着晉天門弟子服飾的當歸,他跟着烏衣進了城,一路都在四下張望着。
小販和眼前這個奇怪的青年對視良久,忍不住再次重複了一遍:“你到底想要什麼?”
當歸又低頭看了看攤上顔色各異,色澤鮮豔,看起來就軟糯可口的小吃,再擡頭用十分真誠的目光看向小販:“我沒有通寶,可以給我嘗一口嗎?”
如果面前的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小販說不定就心軟了,但面前這個人怎麼看都是個拜入仙門的成年男子,他伸手趕了趕:“沒錢就别看,走走走。”
于是眼前的男子一下子就蔫了,垂頭喪氣地走到了對面,和一個戴着兜帽的人說了些什麼,還伸手比劃了些什麼,而後戴着兜帽的人好像十分無奈地給了他一塊通寶,于是他又歡欣鼓舞地跑了過來。
“這個黃色的,綠色的,還有紅色的,一樣來一份。”
修仙之人築基之後即可辟谷,不再需要進食,更有甚者,認為再進食五谷會影響修為,因而該徹底斷絕口腹之欲。
顯然當歸不這麼認為,他捧着油紙袋,雖然惦記了很久,但還是先問了問烏衣要不要嘗一口,對方拒絕之後他才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可惜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美味,酸酸甜甜,不知道是加了什麼東西,對于已經習慣了辟谷的修仙者來說還算新鮮。
“感覺還行,你真的不嘗一口嗎?”當歸嘴裡一邊嚼着,一邊将僅剩的紅色糯米團遞到烏衣面前,“就剩一個了哦。”
烏衣依然那麼堅定:“我已辟谷,無需進食。”
“哎呀,嘗一口而已啦,要是修仙了就不能吃好吃的了,那得多可惜啊。”他一邊說着,還是将最後一個糯米團送入口中。
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從蘇醒過來再到清水鎮,這期間算是滴米未沾,這糯米團是他吃到的第一樣事物,按理說該挺新鮮的,但也許是以前吃過,雖然腦子記不得了,味覺還記得,因而給出了一個一般般的評價。
不多時,他的目光又被另一個小攤吸引了過去,糖漿包裹着果肉,凝固之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着就甜,他扯了扯烏衣的袖子,朝他指了指那邊的糖葫蘆。
鮮少準備通寶出門的烏衣大概不會想到會花在這上面。看了一眼當歸那亮晶晶的眼睛,他還是松口了。
于是乎,剛剛嘗完糯米團的當歸又喜滋滋地拿上了兩串糖葫蘆,依然是禮貌性地問了問烏衣:“要不要嘗一口?”
烏衣神色如常:“我無需進食。”
又于是乎,這兩串糖葫蘆都進了他的肚子。
再往前一兩步,某人又盯上了某個正油炸着香酥油餞的小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