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見狀,抱着地上的王丞,撥打急救電話,陷入混亂之中,沒有餘力再關注程諾。
程諾眼神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全部的力氣幾乎用盡,身子不穩地晃動了一下。他感受到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有些受不住,胸口霎時湧上一股鮮血,從口中流出。
他用手臂胡亂地擦拭掉,轉身沉默地走出去。
廁所動靜那麼大,外面早就圍了不少人。看見出來的程諾,滿身青紫的傷痕和不明的血液,紛紛向兩側避開,讓出一條道來。
程諾低着頭往外走,感覺好疲憊,他不明白為什麼在夢裡還要經曆這種事,原來死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嗎?
他和不遠處走來的幾人擦肩而過,裡面其中最高的那人,在程諾經過的時候,視線淡淡地從手機上擡起,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下一秒又立刻收回。
走在那人旁邊的沈望也注意到了程諾,狹長的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細看,注意力就被前方廁所門口聚集的人群吸引,他用手肘碰了碰旁邊低頭看手機的人,一臉好奇地問:“許挽呈,你猜廁所裡面躺着的會是誰?”
許挽呈擡頭,看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扛着擔架進了廁所,他把手機收起,回答沈望:“不知道。”
“嘁,沒趣。”
視線被人群擋住,沈望身子左扭右扭都看不到出啥事了,無奈,他拍了拍許挽呈的肩膀,說:“你先走,我過去看看。”話落。就趕緊邁步往前走去。
許挽呈收回視線,擡腳走了。
他對這種事沒興趣。
程諾走下教學樓,穿過學校廣場,在經過榮譽榜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頭靜靜站着看了會兒,又繼續向門口走去。
站在四十平的小屋門口時,程諾沒想到他還能再次回到這裡,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
一切都沒有改變,和原來一樣。
程諾失力地倒在玄關處,眼睛沉沉閉上。
好累。
他不傻,這麼久過去了,身上的疼痛依舊。今天發生的所有,都在無聲地告訴着他。
他還活着。
至于為什麼會回到現在,他不清楚,也沒必要知道。因為,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的呼吸漸漸微弱,意識陷入沉睡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内漆黑,躺在地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無神地望着虛空。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月亮微弱的光線也透不進來。
肚子發出細微的響聲,他伸手摸了摸。
好餓。
半夜兩點,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
“付款成功。”店員看着眼前戴着黑色鴨舌帽,渾身到處是淤青的人,扯着受傷的嘴角說道:“謝謝。”
程諾走到店裡的就餐區,把泡面打開。收銀台上方的屏幕播報着近日的新聞。
“近日,據相關信息來源,明科衛興藥業集團現已制作出針對有效緩解躁熱症狀的藥液産品,并計劃與多家企業聯合生産。相信在不久的未來,這類病情将會得到很好的控制,對于相應人群和社會安定的影響不可比拟……”
聽到這則新聞,程諾轉頭看着屏幕裡的現場播導員在與那家藥業集團交涉,手裡端着泡面碗在熱水口接着。
“你好王先生,對于貴企業即将研制出應對躁熱人群藥物的信息是否确有其事呢?”
站在播導員面前的王雲飛,一臉自信,揮動帶着金扳指的手,神色飛揚地說道:“當然,一切流程我們都在有序地進行當中,我相信這對于整個社會,不,應該說是對整個人類來說,這将會是一步巨大的跨越……”
滾燙的開水澆到手背,程諾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将放偏的泡面盒子擺正。
淩晨的大街漆黑寂靜,正對的玻璃裡倒映着他一個人,他坐在桌子旁沉默地把泡面吃完。
回到家裡,他沒有開燈,憑着肌肉記憶在黑暗中行走,到卧室拿了兩件衣服去衛生間。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走進卧室,把床頭的燈打開。
他靠近桌子,那上面的安眠藥罐完好地放在一角,沒有散落的藥片,隻有一本日曆和幾本書立在上面。
他打開抽屜,裡面安安靜靜躺着一枚看着依舊嶄新的金色胸牌,他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地放進了櫃子。
程諾拿起桌上的日曆,上面直至今天,前面度過的日子都被劃上了一筆。
看樣子,他現在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十九歲的時候,大學生涯剛過一年。
程諾擦幹頭發,晾了會兒,接着躺到床上,撚好被子的每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