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脖子,程諾感受到許挽呈的臉近在咫尺,他的心髒幾乎要驟停。
摁在頸脈上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不知道許挽呈在想什麼,他沒有繼續接下來的動作。
但程諾卻不敢放松,神經依然繃緊着。
這樣的局面沒有僵持多久。
下一秒,許挽呈的唇就覆在了他頸側的傷口上面。
“唔!——”
程諾猛然瑟縮了一下,身子卻退無可退,腳跟抵在牆邊。
接着,他發現許挽呈似乎是在舔舐他的傷口。
一下又一下。
動作緩慢卻帶着急躁。
應該是剛剛被掐着的時候,脖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被人壓着,埋在頸窩舔舐傷口的感覺并不好受。
“許挽呈……”
程諾無助地握緊雙手,抑制住身體的顫抖,聲音沙啞不穩,仿佛帶上一絲哭腔。
再一次叫喚,身前的人終于有了反應,像是短暫恢複了清醒,身形一頓,立刻停下了此時的動作。
靜默中,許挽呈喉結上下滾動一瞬,無聲将手拿開,直起背脊,與程諾拉開距離。
他緩緩擡手,越過程諾,把客廳中央的燈打開。
霎時,眼前一片明亮,還沒等程諾看清,許挽呈就匆匆轉身,快步朝客廳走去。
他看見許挽呈背對着他,從桌子上拿起一管針劑,接着迅速挽起左側衣袖,将針頭猛然紮進手臂。
“!”
許挽呈痛苦地仰起頭,手背上的筋骨根根突起,針頭底下的皮膚一片青紫。
針管裡的液體被慢慢推入,幾分鐘後,藥效來得很快,許挽呈的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緩。
接着,沒過多久,他就聽到身後響起了關門聲。
像是早就料到會如此,許挽呈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他脫力地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微微蜷縮起身子。
蒼白的唇染上一抹殷紅,他沉默地望向玄關,那裡的人已經不在了,眼皮再也支撐不住,沉沉地閉上。
周遭很安靜,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沉悶的雨聲淅淅瀝瀝地響起,逐漸變大。
挂在牆上的時鐘滴答走動,分針跳轉指到十二點時,門外突然傳來密碼開鎖的聲音,緊接着被推開。
許挽呈勉強掀起眼皮,在朦胧的視線中,隐約看到有個身影向他走來。手裡提了一袋東西,蹲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眼前的畫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徹底睡了過去。
在外面找藥店花了點時間,程諾剛買完藥出來,外邊就下起了雨。而且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麼快停,他隻好淋着雨跑回來了。
剛剛看許挽呈的狀态,應該是燥熱症又發作了。傷口淤痕很重,這段時間的針劑估計打了不少。
難道是病情惡化了嗎?
程諾上半身的衣服已經淋濕了大半,但他卻沒有顧及。隻是看了眼昏倒在沙發上的許挽呈,随後蹲下,将袋子裡一些消淤血和止痛的藥拿出來。
他輕輕拉開許挽呈的袖子,衣服底下的青紫觸目驚心,微量的血迹凝在上面,襯得傷口更加吓人。
程諾細心地用濕棉擦幹淨血迹,把藥塗上。
他不敢用力按壓,怕将熟睡的人弄醒。隻好将掌心也塗抹上淤血的藥,随後閉合在一起,搓出滾燙的溫度,覆在許挽呈的淤青上。
定定看了會兒許挽呈疲倦的眉眼,他上好藥洗幹淨手之後,将攀在沙發上的小毛毯展開,幫許挽呈蓋上。
一夜過去,外面沉悶的雨聲漸漸停了。
睡在沙發上的人悠悠轉醒,慢慢睜開眼。
“你終于醒了?“
他看見趙醫生站在面前低頭看他,手裡還拿着一份文件。
“嗯。”
剛睡醒的人,喉嚨還不太适應,聲音幹燥沙啞。
他撐着沙發邊緣坐起,身上蓋着的毛毯順勢滑下,垂眸靜靜看了會兒,随後擡頭朝屋内環視一圈。
“他人呢?”
“誰?”
趙醫生疑惑地看着他。
許挽呈頓時語塞,也許是剛睡醒,有一撮頭發倔強地翹起來,顯得整個人還有點懵懵的。他緩慢眨了眨眼,心裡有些不太确定。
看到他這樣,趙醫生邊記錄手中的數據邊回答道。
“如果你是說沈望的話,他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之後,半夜有事走了。但如果你說的是昨晚守了你一夜的那個人,他在你醒來的前不久出門了。”
“一夜?”
“嗯,對啊,身上衣服還濕着呢。我叫他先回去換身衣服,結果他說不用,說很快就能幹,所以昨晚一直待在這。”
許挽呈摸了摸蓋在身上的毛毯,又看了眼擺在桌上的那些藥,眸色幽沉,看不出情緒。
“對了,你昨晚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早上給你測血的時候,發現你體内燥熱細胞的活躍程度直接降回了正常數值。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真是太奇怪了。
“進一步的檢測結果,我還需要把你的血液拿回醫院再看看。”
聽到他的話,許挽呈才發覺身體确實沒有以往那麼難受了。而且,他擡手按了按左側手臂,疼痛貌似也減輕了許多。
咔哒——
玄關處響起關門聲,客廳中間的兩人同時看過去。
趙醫生驚訝道:“你沒回去嗎?”
“啊,沒有,我出去買了些早餐。”程諾笑笑,舉起手上的盒子示意道。
“這樣,真是太麻煩你了。
“沒事,我本來也要下去一趟,所以就順路買了。”
程諾邊應答邊往客廳走去。
整個過程,沙發上的人一直緊盯着他,黑沉的眸子不曾偏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