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尖銳刺耳的叫喊在宴會廳響起,緊接着整桌壘疊的酒杯轟然倒塌,接二連三砸到地面,噼裡啪啦。
程諾尋聲望去,隻見會場另一邊瞬間清出的空地中,一名中年男人雙目泛紅,左手掐着自己的喉頸,向周圍退卻的人群走去,“呃!救我……”
那些人躲都來不及,想讓他們上前去救人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程諾下意識看向許挽呈,卻發現許挽呈也正好收回視線注意到站在門口的他。
穿着一身筆挺矜貴西裝的人貌似看起來沒有大礙,看見他的時候面色也很平靜。
難道那杯酒裡沒被下藥?
吵鬧的間隙,秦越不着痕迹瞥了眼許挽呈手裡的空酒杯,神色稍顯抱歉:“那邊似乎出了點情況,我過去看看,失陪。”
許挽呈随手放下空杯,微微颔首。
秦越的腿除了一點輕微的坡腳,看上去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從旁邊走過,背對許挽呈後,程諾見他方才還禮貌挂起的嘴彎霎時沉了下去,臉色陰得能滴水。
不對。
程諾眉頭輕輕皺起,快步朝許挽呈的方向走去。
無人注意的一角,程諾仰頭緊張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原本他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但是轉念一想,照秦越的身份,能邀請許挽呈來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面前的人定定看了他會兒,緩緩開口:“有。”
程諾的心裡一緊,忙問:“哪裡?”
“頭疼。”許挽呈輕輕一笑,“估計是昨晚沒睡好。”
“很疼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揉一揉?可能會好一點。”
許挽呈搖搖頭:“不用。”随後視線落在程諾肩頭,“隻是,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我有點累。”
聞言,程諾先是愣了一秒,然後木讷地點了點頭。
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另一處吸引了過去,沒有人分出餘力注意角落裡身影相貼的兩人。
許挽呈的手繞過程諾的腰側,從背後攬着他,下巴撐在肩頭上,旁人的視角看來,幾乎要埋進懷裡人的頸窩。
被許挽呈這樣抱着,程諾很緊張,他嘗試将呼吸放緩,生怕打擾了身後阖眼休息的人。
但終究沒能幸免,平緩的空氣被突兀地打破。
“程諾,你的心跳好快。”說話的人似乎笑了,胸腔微微地顫動。
一瞬間,程諾的耳根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頭偏向另一邊,手背抵着下臉,“抱歉。”
雖然被發現的那一刻,心裡不可避免地湧上一股羞恥,但他更害怕下一秒許挽呈的手就會松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許挽呈非但沒有松開手,反倒将臉更貼近了他的頸側一些。
“怎麼今天噴了香水?”
香水?
程諾疑惑地聞了聞袖口,那上面确實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比起男士香水來說,更像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剛剛見了顧恬逸。
“我剛剛見了位朋友,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
“是嗎?”
許挽呈不置可否地揚眉,對程諾的這番“不小心”沒有發表他的見解,隻是搭在腰側的手不着痕迹,攏得更緊了些。
因為酒樓的位置不在市中心,等警察和救護車來抵達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鐘頭。
将聚集的人群疏散開來,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早就昏了過去,醫護人員用擔架把人扛走。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不過就是一起平平無奇的燥熱症患者病情突發的情況,但例行的檢查流程警察還是需要走完的。他們現場詢問了幾名目擊者,離開的時候将物證和人證都一并帶走。
不知道是由于室内氣溫比較高的緣故,還是身體貼得太近,程諾感覺許挽呈的體溫似乎在漸漸升高,挨着頸側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燙。
“許挽呈。”程諾不确定地叫了聲。
沒有回應,他的眉頭輕輕皺起。
“許挽呈,你還好嗎?”
依舊是沒有回應。
程諾擡起手背觸碰橫旦在腰間的手,底下的肌膚确實要比正常的體溫高一些,側頭擔憂開口:“許挽呈……”
“嗯。”
這一次身後的人發出回應,雙眼沒有睜開,喉嚨壓着程諾的肩頸,聲音悶悶的。
“你……”
程諾剛想開口,卻突然被走過來的沈望打斷。
“不是。你們幹啥呢?光天化日的,這不太好吧?”
興許是聽見沈望的聲音,程諾感受到壓在肩側的力道消失,許挽呈将下巴擡了起來。
他忙招手解釋:“不是的,你誤會了,他隻是有點不舒服,想靠一下而已。”
站在程諾身後的許挽呈直起背脊,沒有再将頭搭在程諾的肩上,可他攬在人家腰間的手卻沒有拿開。
在程諾着急向沈望解釋的時候,他也沒有出聲,隻是垂眸低頭看程諾。
“不舒服?”沈望挑起一邊眉,眯起眼睛,神色不确定地看看程諾身後的人,視線又飄到他腰間搭着的那隻手,然後失望地搖了搖頭。
程諾還是太單純了。
背後站了個大尾巴狼,還以為是隻小綿羊。被占便宜了都沒發現,真是被騙得徹徹底底的啊。
見沈望不太相信的樣子,程諾極力為許挽呈開脫:“是真的,他身體好像有點發燙,有可能是發燒了。”
發燙?
聽見這兩個字眼,沈望目光瞬間看向許挽呈,而許挽呈卻不以為意掀起眼皮回望他。
?
這大爺真是厲害了。
看着許挽呈平靜坦蕩的神情,沈望一時之間被他的操作無語得說不出話。
都被下藥了還不忘占人家便宜,有夠缺德的。
“噢,發燒了啊?那可趕緊得看醫生啊,還不快去休息休息,不然病情加重了怎麼辦?”沈望笑看着程諾身後的人,話卻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完的。
等許挽呈跟沈望一起走了之後,程諾一個人又在宴會廳待了會兒。
因為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不少來賓都被吓得不輕,這場訂婚宴再繼續辦下去,隻會更難收場。不得已,秦越隻能暫時将宴會推遲,一個個給人賠罪,讓他們今晚可以先在酒樓暫住一晚。
不一會兒,會廳裡的人就散了大半,此刻變得有些冷清起來,來回走動的服務員正打掃清理殘局。
“程諾,在這待着幹嘛,怎麼不去樓上休息一下?”
聞聲,程諾轉頭一看,來人是顧恬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