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恬逸走後沒多久,程諾突然接到沈望打來的電話。
“程諾,許挽呈現在在你那嗎?”
沈望的語氣低沉且嚴肅,其中夾雜了些焦躁。
“沒有,他不在我這,怎麼了?”
聞言,程諾隐約聽見另一頭拉遠手機罵了句髒話,頓時,他明白過來。
許挽呈出事了。
“沈望,發生什麼事了?”程諾着急道。
“許挽呈不見了,聯系不上人。”沈望長話短說,“總之說來話長,之後再跟你細說。”
下一秒,沈望就立刻挂斷了電話。
程諾将聯系人劃到最頂上,手指輕輕顫抖着撥通。
一分鐘。
兩分鐘。
……
即使電話裡頭不斷傳來無人接通的提示音,他也隻是來回重複挂斷又繼續撥打過去的動作。
攥緊的手将衣擺捏皺,咬緊下唇,也許是因為生病,他的臉頰逐漸泛紅,額頭也慢慢在等待中沁出細汗,眼前開始有些暈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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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燒毀的藥廠廢墟。
四周靜谧得可怕,隻有偶爾的微弱的聲音響起,聽起來似乎是玻璃瓶罐觸碰敲擊發出的。
一種特殊的焦糊味,夾雜着淡淡的苦澀,在空氣中彌漫。
一陣頭痛欲裂之後,許挽呈緩緩睜開眼,入目盡是一片虛無,昔日偌大的制藥廠被燒毀得隻剩下承重牆,整個樓層幾乎完全架空。
許挽呈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綁在後面。應該是被注射了某種藥劑,他的身體使不上力。
“喲,醒了?”
尋着聲源,移動視線,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秦越,許挽呈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默凝視着。
秦越不以為意,搗鼓着裝在鐵盒裡的藥劑,自顧自說道:“為了見許少爺一面,可真是讓我費了不少力氣啊。”
“不過。”他聳肩笑笑,“好在結果是不錯的,不是嗎?”
“是嗎?那我還得感謝秦總屈尊,邀我過來一坐了。”許挽呈輕笑一聲,面色平淡回應。
秦越臉上的笑僵住,下一秒,嘴角沉下去:“許巍岷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呵,别着急,今天時間還很多,我陪你慢慢玩。”
秦越從鐵盒抽出一小瓶玻璃罐,裡邊的透明液體随着他的動作晃了晃。
他用空針管将玻璃罐裡的液體抽見底,随後将針筒注射前端朝上,輕輕拍打管身,使氣泡移動至頂部,輕推針管推杆,空氣中,少量液體随着氣泡一同被排出。
“這玩意,你應該很熟悉吧?” 秦越拖着坡腳繞過桌子,走到許挽呈面前,眉眼眯起,“怎麼樣,那天的滋味好受嗎?”
許挽呈随意掃了眼那管針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出了聲:“說實話,還不錯。”
“是嗎?哦,對了,忘記提醒你了。現在我手裡的可是最新研發出來的NL950,唔……也許大概也就比那天的藥效強上三倍,不對,又好像是五倍來着。”
話說到一半,秦越有些無奈扶額。
“你看我這記性,果然還是年紀大了。不過,我也要恭喜你了,能夠成為NL950第一個試驗品,這是多麼大的奉獻啊。”
整個過程,許挽呈面色平靜,眼裡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面前站着的隻是一個自說自話的瘋子。
直至秦越激動地說完他對藥品研發無盡的暢想,許挽呈才終于舍得給他一個眼神,隻不過那個眼神落在了秦越左側的褲兜處。
那裡裝着一部手機,因為不斷有電話打進來,才一直亮着屏幕。微弱的光透過布料顯出來,從五分鐘前就沒有暗下去過。
當然,秦越也同時注意到了口袋的異常,他當着許挽呈的面将那部不屬于他的手機掏出來,随意掃了眼,笑道:“诶喲,我差點又忘了,你的手機還在我這呢。”
空氣安靜片刻,秦越假裝擰眉思考,旋即舒展開,語調清揚。
“那這樣吧,你秦叔我也不是個不講情義的人。要是這藥效太強,不小心死了,最後一通電話就給你當作遺言吧。怎麼樣,我比許巍岷是不是更人道一些?”
許挽呈揚眉,沒有對秦越的話發表他的見解。而秦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兩秒後,他向前走近兩步,将注射器的針頭抵在許挽呈的頸側。
一切準備就緒,秦越接通了電話,同時摁下了揚聲鍵。
許挽呈低垂着眼,看着沒有備注的電話,靜靜等待對面出聲。
即使,對面那個人,他三天前才剛見過。
空蕩蕩的小屋裡,電話突然被接通的那一刻,程諾再三确認了通話狀态後,将手機貼近耳側。身體的熱度一層一層卷上來,腦子好像變得更暈乎了一些,他眨眨眼,不敢遲疑。
“許挽呈,你在哪?”
抵在脖子上的注射器施加的力更重了一些,針頭已經刺進了底下的皮膚。許挽呈扯扯嘴角,輕描淡寫道:“在别人這做客。”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