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高三的暑假過去了兩個月。
他們在院子裡弄紮染,正是下午四點鐘,陽光剛好落在院子外。
“外婆我弄好了,還有嗎?”
“弄好啦,那是最後一條了。”
“那我把這些染料倒掉咯。”
井夏跟姜野一起擡水缸,慢慢把染料往外倒,看見他臉上的染料井夏沒忍住笑。
姜野知道她在笑什麼,因為全都是被她弄上來的。
倒掉後他們往水缸裝水,外婆說渴了,井夏跑進屋裡去給她倒茶,剛出來,沒料院子門口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媽?”
連原琴仍是繃着臉的表情,越過姜野跟她,喊了搖白榕一聲媽,進了屋子。
她們兩個跟着進了屋,姜野在外面洗缸子。
連原琴突然回來,她們一點都不知曉。
“怎麼了嗎媽?”
連原琴喝一口她倒的茶,瞧她一眼,“去收拾東西跟我回倉市。”
她語氣很生硬,也很突然。井夏不解:“為什麼?”
連原琴先是看了眼搖白榕,低頭語氣平平地說:“跟我回去廠裡上班。”
“你要夏夏跟你到工廠上班?!”搖白榕反應很激烈,把井夏都吓到了。
“她才剛考上大學你怎麼想的我的女兒啊!”
連原琴好似欲言又止,井夏看出她眼裡的為難,暗暗拉外婆的手讓她先不要發火。
“我跟你去工廠上班之後,還去上學嗎?”
連原琴沉默幾秒,“不去了,就跟我在那裡上班。”
這次,連井夏也沉默了。
“家裡沒錢給你去上大學,反正讀了書以後出來也是要工作,還不如早點出來工作幫幫家裡的忙...”
搖白榕忽而一拍桌子,“咱們家是窮成什麼樣了你要讓她跟着你去工廠上班!”
連原琴皺眉啧一聲,“你别吼我行不行?”
“你以為是我想吼你!”搖白榕依舊很憤怒,“夏夏才十八歲!她将來的人生是不過了嗎?”
“家裡沒錢怎麼讓她去上大學啊!”
她們向着對方吼,吵得井夏腦子嗡鳴,一度想逃離這個窒息的空間。
她閉眼去制止她們,“你們别吵了。學費我會自己想辦法,還有一個月才開學,我能弄到的。”
“你能有什麼辦法?!那個大學學費多貴你自己不知道?”
“她賺不到我老婆子會給她!”
“就你賣那點衣服還不夠她半個學費的。”連原琴熱冷嘲諷。
“你說我就說我不要說外婆。”
連原琴張嘴掃過去一個眼神,對上她那雙倔強的眼睛,她厭惡井夏這樣的眼神,直接拽她手,“你現在就跟我走。”
“我不走。”井夏強硬抽回手,眼睛陡然紅了幾分,“我學習退步你不高興我考上了你也不高興,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這個學校當初是你要我考的。”她仍記得那些因為學習退步手心被打得連筷子都拿不起的日子。
“現在不是上不上大學的問題,家裡窮得快要過不下去了你知道嗎?”
“之前都能現在怎麼忽然不能了?”
連原琴突然間不說話。
井夏察覺出不對勁,努力冷靜下來,追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連原琴把頭扭向一邊,“沒發生什麼。”
“沒發生什麼又為什麼要夏夏跟你去上班啊。”搖白榕着急道。
“你們别再問了行不行。”連原琴本身已經夠煩了,被她們這麼夾擊的追問變得煩躁。
她也想井夏念大學,等念完書把自身條件提升了,再加上她長相不錯,以後肯定能找一個家庭條件不錯的男人嫁了,到時也能幫上家裡的忙。
可是井鵬凱染上了賭博,已經輸了很多錢,那些人都找上門了,再不還命都會沒。
三天前井鵬凱忽然回來,告訴她自己認識了一個有錢的男的,一開始她不肯,哪個母親願意讓自己女兒去做小,可井鵬凱對她拳腳相向,痛得爬都爬不起來。
她受不了,跟井鵬凱去見了那個男人,把井夏照片拿給他看,他很滿意,想要井夏做情人,每個月會給她很多錢花。
這事她也是無奈之舉,肯定不能讓搖白榕知道,連原琴都後悔當初讓井夏過來。
“你跟我走。”她不由分說拽着井夏就往外走,她抓得太用力了井夏掙不開,直至把她拽出院子,姜野看到了,過來幫她。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她們的表情也能看出來是吵架了,井夏眼睛很紅,連原琴是她媽媽他不好直接推人,但把井夏被拽紅的手解救了出來。
連原琴瞬間暴怒,對他大聲吼:“這裡有你什麼事!”
姜野把井夏護到身後,連原琴很生氣,沖着姜野發洩地打,井夏想要制止卻又被姜野抱着,哭泣着哀求連原琴:“你别打他了啊。”
連原琴一通無理的發洩完,自己頭發都亂了,想起這段時間被井鵬凱的折磨,也掉下了眼淚,看向姜野懷裡的井夏。
“我就問你一句,今天你跟不跟我走。”
井夏看見她眼裡的決裂。今天不跟她回去她大概會跟自己斷絕母女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