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的殿門轟然合攏,也似是重新将謝銜玉關在了空蕩蕩的囚籠裡。
姜嫄換好衣服後,便回了璇玑閣,連多看謝銜玉一眼都懶得看。
她也沒瞧見謝銜玉手指沾染的殷紅血迹,還有眼尾洇開病态的情潮。
春光漫過庭前花草,青骊領着宮人遠遠退回了廊下,并不敢攪她的清靜。
姜嫄卻實在沒有想到,今日璇玑閣來了位不速之客。
“……你是誰?”她試探地問。
黃花梨木案幾上,徐硯寒漫不經心把玩着手中折扇,姿态散漫地依靠着龍椅。
他穿着身新中式衣衫,透過金絲眼鏡,冷冽的狐狸眸睨在她臉上,聲音如山巅之雪,“姜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姜嫄不解地看向他。
“姜小姐忘了嗎?昨天我們才對過話,不過你單方面斷掉了和我的通話。姜小姐如此不配合我的工作,我隻好親自來找你了。”
徐硯寒将折扇擱到桌案上,金絲眼鏡映着窗戶透進來的春光,讓他俊美的面容看起來有了幾分柔和。
“你是001号?”姜嫄茫然了片刻,又看向坐着的男人,“你不是人工智能?所以你是真人?”
徐硯寒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不想與她浪費時間在這無意義的寒暄。
他微微蹙眉,聲線低沉,“姜小姐,你玩夠了嗎?如果玩夠了就請配合我完成工作,再随我離開這裡,我沒空在這陪你浪費時間。”
徐硯寒說着手指彎曲,敲了敲桌案上的一沓A4紙,上面打印着整整齊齊的鉛字。
“我觀察了你兩天,也已經了解你這個遊戲世界的狀況,你隻需要按照這些做,十天内就能完成主線任務脫離遊戲世界。”
姜嫄聞言眼簾垂下,長睫顫了顫,“我不想出去,你走吧,也不需要陪我浪費時間。”
徐硯寒突然冷笑一聲,“姜小姐,你知道因為你這個遊戲項目直接停掉了嗎?這不是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你當這是過家家遊戲嗎?”
“這關我什麼事,我被困在遊戲裡,本來就是你們的原因。項目停掉難道不是因為老闆的決策嗎?你這麼義憤填膺應該去找你老闆,而不是找我,我才是受害者。”
姜嫄瞪了他一眼,不大高興道。
“你到底怎麼樣才願意走?”徐硯寒不耐地問道。
“一千萬,給我一千萬我就配合你出去。事後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也不會在網上曝光你們。”姜嫄平靜地看向他。
徐硯寒早已猜到了她會說什麼,眼底頓時含了輕蔑,“姜小姐,你在威脅我?你知道上次威脅我的人已經丢到公海喂魚了嗎?且不說你現在人在icu裡為了給你續命一天醫藥費多少錢,就光這個遊戲我就投資了二十幾個億。先前隻讓你賠償修複bug的費用,我已經很仁慈了,做人不要太貪心。”
對于這種貪婪又愚蠢的底層窮人,徐硯寒一貫是不屑于打交道的,也不會牽扯上關系。
如若不是因為這次意外,姜嫄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和他有所交集。
姜嫄斂眸輕笑了一聲,“那沒什麼好談的,你走吧。”
徐硯寒突然起身,衣衫挾着雪松冷香蓦然逼近她。
“姜小姐,你的母親知道你這樣嗎?她現在是中心電視台的主持人,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知道她的女兒像個陰暗的老鼠一樣……敲詐不成,一心求死嗎?”
他像是看一隻蟲子般看着她,帶着上位者的傲慢。
“……你說什麼?”
她漆黑的眼眸裡倒映着他的身影,蒼白的臉還浮着淡淡的笑容。
徐硯寒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的表情,不急不緩道:“如若你再不配合,我隻能去找你父母了。他們是不管你這個女兒,但好歹還是有血脈親緣關系在的。”
姜嫄猛的抓起手邊的裁紙刀撲過去,卻被徐硯寒驟然握住手腕,将她反壓在了桌案上。
雪白的紙張頓時“嘩啦嘩啦”散落一地。
“姜小姐,我可不是這遊戲裡的npc,沒空陪你玩這些殺來殺去的無聊把戲。”
他的表情還算溫和,隻是拿走了她掌心攥着的裁紙刀,将這利器丢在了地上。
“來之前我已經查過你的過往,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10歲那年你把同母異父的妹妹推進了河裡,此後查出患有精神類疾病,在醫院住了半年後康複出院。”
“20歲那年你的男友割腕自殺,最後種種源頭都指向你。但因為你男友留了遺書,還有你的精神病史,檢察官撤銷了對你的指控,可真相如何……誰又知道呢……”
“姜小姐,有病更要趁早治,還不是躲在這裡逃避。”徐硯寒輕歎了聲氣。
姜嫄被他反壓着手臂,動彈不得,也掙紮不得。
“好疼……”
她蓦然嗚咽一聲,斷斷續續地抽泣,透明淚珠從眼眶裡一滴滴落下,再而砸在桌面。
徐硯寒垂眸看向她,到底松開了手,“鑒于你是個精神病人,你方才謀殺我的行為,我不同你一般計較。”
他從口袋裡拿出雪白的帕子,慢慢擦拭着手指,好像她是什麼肮髒的東西。
“……我沒有病。”
姜嫄蒼白的臉頰沾着淚痕,身子伏在桌面上,輕聲呢喃。
她是嫉妒妹妹穿着漂亮公主裙,住着豪華的房子,擁有父母完整的愛。
不像她隻能被丢棄在鄉下的角落,同發黴的牆面一同慢慢腐爛。
她也确實陰暗地想過推她,最後卻沒下得了手。
隻不過備受家人寵溺的妹妹太過調皮,還是不小心落到了水裡,因此發燒了一場。
媽媽還是将一切原因都歸咎到她身上,怪她沒有看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