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去,拿着它走進櫃台,他把電腦抽出來放在台面上,拿起旁邊的螺絲刀開始拆解。
男人站在外面,皺着眉頭看着他。
陳嘉樹一邊拆一邊問,“最近電腦有沒有進過水或者放在潮濕的地方?”
男人一聽,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喉嚨一下變大,“怎麼可能,我一直用得很小心。”
陳嘉樹沒有多說什麼,打開電腦後蓋,擡起眼皮看着他說,“有水迹。。”
男人湊過來一看,頓時有些尴尬,摸摸鼻梁,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陳嘉樹拿了一根棉簽細緻地擦拭掉肉眼可見的水迹,“已經幹了,不過,電闆的問題可能是進水導緻的。”
男人慌亂道,“可我确實沒讓電腦進水啊!難道是我不小心灑了水?”
陳嘉樹将棉簽丢入垃圾桶,“不一定是你灑的水,可能是環境潮濕導緻的。比如放在窗邊,或者長時間暴露在高濕度的環境中。”
男人附和他這句話,“對對對,可能是這樣!我家裡最近确實有點潮。”
陳嘉樹沒有多問,放下螺絲刀改拿萬用表,接着檢查電闆和主闆,說道,“電闆需要更換,主闆我已經清理幹淨了,暫時沒有問題。不過以後要注意,電腦盡量不要放在潮濕的地方。”
“好好好,明白了,明白了。”男人點頭如搗蒜。
陳嘉樹淡淡彎唇,“電闆我手頭沒有現貨,得放兩三天,你在這我這兒換的話,我就不還原了。”
“請問大概什麼價格?”
“老顧客,我給你打個八折,就收你一百五,保你一年,前提是非人為。”
男人很感動,“謝謝陳老闆,那就放你這兒換。”
“那先這樣,修好後我會發信息給你。”
陳嘉樹把這台已經拆解的電腦放到後面的貨架上,轉回來拉開抽屜,取出昨天修到一半沒完成的手機。
男人眼一眯,關心地問,“陳老闆,你這臉怎麼回事?”
左邊臉頰都摔破皮了,而且還腫的老高,額頭上也有蹭傷,看着怪嚴重的。
陳嘉樹拿起鑷子,眼皮都未掀, “滑了一跤,不是什麼大事。”
“是啊,這路太滑了。我剛才也差點摔一跤,一路上看到好幾個人摔得四仰八叉的。地上全是冰,稍微有點坡度就得滑出去。”
陳嘉樹抿了抿唇,沒接話,很快進入工作狀态,顧客走了他都不知道。
*
國際交流辦公室内。
老師将手中的通知書推到她手邊,“覃喬,你申請的Y國經濟學院交換生項目,已經通過了。恭喜你!”
覃喬看着上面幾個燙金大字,嘴角翹得的高高的,但因起了淚霧,字迹變得模糊。
老師又推來另一份文件,“資助項目也通過了。你将獲得每月300英鎊的生活費補貼,足夠覆蓋大部分開銷。”
“謝謝老師,謝謝您。”
“不用謝我,同學,你很優秀。不過,出國學習并不輕松,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之後老師講了一些出國前需要她去準備的事項。
護照、簽證、資金證明、疫苗證明、推薦信原件.....覃喬邊聽邊再筆記本上記錄。
覃喬走出辦公室,靠在走廊的牆上,深吸一口氣,仍像是做夢一樣。
手中這兩份文件頓時變得沉甸甸的,像是怕它們插翅膀飛掉似的,她緊緊攥着。
覃喬已等不及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父母,楊淑華在銀行上班,不方便接電話,她的電話打給了父親覃朗。
她坐在花壇上寒風凜冽,像刀片刮着她的臉。
可此刻,她非但不覺得冷,後背反而暖烘烘。
聽完她的報喜,覃朗為她高興,“這次機會難得,好好把握,但也别給自己太大壓力。學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享受這個過程,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交換生這事她早在暑假時就和爸媽溝通過,他們非常支持她得想法,覃朗更是讓她不用操心出國的費用,如果能被選中,他們一定鼎力支持。
閑聊幾句,覃喬聽到電話那頭上課鈴響了,說了句,“爸爸,你先忙,拜拜”挂斷了電話。
她心情仍是雀躍,第二通電話打給輔導員,第三通電話打給了楚雨桐。
楚雨桐聽說她的通知下來了,在那邊誇張的尖叫,“喬兒,你太棒了!太棒了!”
第四個想分享的人.....
覃喬嘴角還噙着笑意,摁鍵進入Q/Q,進入和陳嘉樹的聊天界面。
最後一條信息[你幫了我這麼多,我送你幾件小東西],已經是五天前的事。
那天打完雪仗,她着涼發燒了,燒了整整三天,還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直到今天身體還是有些發虛。
不知道陳嘉樹在做什麼?
如果他知道她出國做交換生,會為她高興吧。
不如......覃喬關上手機蓋,決定今天偷個懶給自己放個假,去“嘉樹維修”來個半日遊。
*
薄陽灑在肩頭,帶來一絲暖意,覃喬腳步輕快地走出學校,穿過大馬路,走進大學城商區。
然而,見到的卻是店門緊閉,頭頂的招牌也拆了,她往前走,玻璃上那張A4紙上打印着“房東直租”四個黑體大字。
她上前緊貼着玻璃門,涼氣滲入骨縫,透過玻璃望進去,裡面空空如也,隻剩那張櫃台。
覃喬直挺挺愣怔住,有些恍惚。
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趕忙從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凍得僵硬的手指,麻木的摁鍵,給陳嘉樹發去信息。
時間一點點流逝。
他沒回複。
不知是沒看到還是說.....不想回。
覃喬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哭,她仿佛看到了他獨自收拾店鋪彎下的背脊,獨自走在黑夜中落寞而蕭索的身影。
“小姑娘,你來是找陳師傅嗎?”一位老奶奶路過店門口,停下來好心地問她。
“請問您知道陳老闆去哪裡了嗎?還有他怎麼搬店了?”她着急的走到老奶奶面前。
老奶奶,“被這家店的房東趕走的,前天房東在店裡大鬧一場後,陳師傅就搬走了。”
她追問,“那他……他現在去哪兒了?”
老奶奶慢慢搖頭。
覃喬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依舊沒有回複,隻有她發出去的那條信息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裡。
屏幕上赫然出現一滴水珠,模糊了對話框裡的文字。
覃喬狠怔一下,随即意識到那是自己的眼淚。她連忙擡起手,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
為什麼會哭,她自己也不說不清。
她連續眨着眼睛,試圖眨去眼角的淚意,卻抵擋不住洶湧來襲的傷感。
她想起他收了她的保溫杯、請她吃馄饨、為她建的冰雪城堡,想起兩人在雪地裡追逐時的笑聲。
原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甚至是很特别的朋友,可他卻突然不辭而别,連一條信息都不願意回她。
“陳嘉樹,你就這麼讨厭我嗎?”
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覃喬不再擦了,任由淚水鋪滿整張臉。
“陳師傅的技術好啊,我的收音機别家都不肯修,陳師傅給不但給我修好,還幫我把喇叭太小的問題都解決了。”老奶奶的聲音像是很近又向很遠。
冷風肆意的吹,臉上的斑駁的淚痕,迅速凝結扯的她生疼。
這裡陽光直射卻毫無溫度,身體裡有種冰水浸過的寒涼。
毫無征兆地眼前突然黑下來,她下意識地想去扶什麼,什麼也沒抓住。
就在這時一道男聲闖入“喬兒。”緊接着一條手臂從後攬住她的腰,她的身體随之騰空,她被這個人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