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光線刺目,陸玉擡手遮擋,忽感身體疲乏至極,動了動身體,終于清醒過來。
昨晚竟然趴在書房桌案上睡着了。
腰酸背痛。
陸玉舒展了下身體,起身,出書房洗漱。
剛一打開書房的門,陸啟正滑着輪椅往廳堂去,見到陸玉一愣,“你昨晚睡書房裡了?”
陸玉整理身前衣衫的褶皺,“嗯,不知道怎麼睡過去了。”她打了個哈欠,牽扯到唇上的細小傷口,輕嘶一聲。
“你嘴怎麼了?”
陸玉支支吾吾,“被狗咬了。”
“什麼狗這般高,能咬你嘴上?”
“狗,站起來咬嘛。”
陸啟淡淡困惑,未再追問,滾着輪椅遠去,“趕緊來吃飯。”
“哦,洗漱完就去。”
————
賓射安排在上林苑旁的兩個園林中,西側挨着學宮。
二園分别為松濤苑和避泉苑。丹水橫穿而過,将三個園林連接,三面臨水,便于漁獵,學宮教授射藝,也會在二苑中帶領學子逐奔拉弓。
大帳建在園林正中央空地上,四周懸挂樂器,笙磬朝西而懸,笙鐘朝南而懸。南宮巡衛和北宮巡衛不間斷巡視,保障賓射過程安全。
正午至,天子升堂就席,谒者引導諸臣進入宮園,騎馬分列兩邊。
磬聲起,悠揚三聲。天子出帳。
丹水分支出一條水澤,名為朱碧澤。女帝乘于舟上,由谒者引導,黃頭郎撐竹槳往湖中心劃去。
陸玉今日着一身輕便勁服,頭發高高盤起,玉簪朱纓,缁麻衣下素裳裹身,皂領袖,玄金靴。利落飒飒,俊逸無雙。
她和蘇雲淮騎馬行于兩列百官之首。
鳥雀穿鳴,澤中青魚淺泳。衆人屏息等待鴻雁。
林中已經安排好一切,若是沒有野生大雁飛往湖澤,則将籠中抓來的大雁驅往湖水中心。
一刻鐘後,谒者打開鳥籠,将大雁抛向湖上空。
啾啾鳥鳴盤旋于空。
女帝身後小臣用絲巾兜住箭矢,谒者奉弓于女帝,女帝持弓搭箭——
“咻——”
一矢穿兩雁。
谒者呼喊,“陛下英武,鴻雁雙得,天下安平!”
樂堂中遠遠傳來狸首樂拍,諸侯可入林。
陣營分為四組,分别上陣,王侯先行入林,每人的箭矢标記不同,尋找木靶,中途不可停馬,誰射中的靶心多,誰便赢下這一局。
陸玉雖非江姓王侯,但也是一郡之主,自然和江展分到了一組。
馬蹄争相入林,撼天動地,鳥驚獸動,林風獵獵。
入林後大家各自散去,誰也不願被搶先找到更多的木靶。
陸玉背着箭囊,往深林處疾奔,身後馬蹄踏踏,又是那讨人厭的人聲。
“時明,去哪?”
他叫的親切,故作輕快,陸玉心中惡寒。
“别不理我嘛,明明是你對我做了壞事,怎麼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砸我沒砸爽嗎?”
他漸漸驅馬跟上來,和陸玉并駕齊驅。
“哎,陸時明,看到我頭上的疤了嗎,是你打的。”他大聲呼喊,聲音蕩入林中。
陸玉狠狠瞪他一眼。不肯多說一句話,這人簡直精神有異。鞭打馬臀,奔逸絕塵,甩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沒看他還好,方才瞪他那一眼她才注意到,他今日的勁裝打扮從頭到腳,和她一模一樣。
賓射穿的衣服形制由太常院分發,按每人職級等級不同,會有些許區别,陸玉這身就符合身份,江展刻意和她穿一樣的服衫,反而是沒有嚴格按照禮制穿着。不過本朝并不像周朝那般過分強調禮,無傷大雅的細節不會追究。
眼前事物匆匆而過,陸玉瞄準前方出現的第一個木靶,赤鱗弓搭箭,上弦,射——
箭矢穿風,發出咻鳴。靶心窄小,隻夠一支箭簇射穿。
陸玉的箭被逼到靶心旁。
江展收弓,“承讓了。”
偏這一路江展死死跟住不放,陰魂不散一般,兩人搶靶心,你來我往。陸玉甩不掉,幹脆任由他跟着,和她搶靶心,那就憑本事。
一路疾奔,陸玉遙遙望見就要到避泉苑的邊界了,離邊界再近些,就不會立靶了。
陸玉心急。這會該射的靶子基本都射盡了,想再奪一靶不易。
林風呼嘯,身邊半天沒有再聽到江展動靜。
好機會。前方終于出現新靶。
陸玉氣沉凝神,再射一箭,身後疾風攜重箭襲來,速度比她的慢,陸玉箭矢速度有利,眼看着就要占領靶心。
中——
江展的重箭随後其上,将陸玉箭矢自箭翎處劈開,頂掉深入木靶的箭簇,取而代之。
此靶,江展得之。
江展放下大角弓,挑釁地望着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