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慢慢松了手,“既是安梁王求情,那便如此吧。”
“啊嗚嗚……”小孩子驚恐着撲到父母懷裡痛哭。
江展心情不錯,示意了下周蒼,周蒼将懷裡的大包小包塞到了孩童父母懷裡,“殿下心善,這次口頭教訓略做小誡,這些拿回家給孩子壓壓驚吧。”
“多謝……多謝……殿下大恩永世難忘……”
孩子父母驚魂未定,不敢收也不得不收,既然已經允許離開了也不多說什麼,一邊感激着一邊拿着東西抱着孩子遠遠跑開了。
目送着一家人離開,陸玉道,“淮安王怎會在此? ”
江展作勢理了理袖子,“随便走走而已。”他示意周蒼,“咱走吧。”
周蒼站着沒動,江展咳了一聲,“站着幹什麼,走吧。”
陸玉适時道,“已經到這了,安王不若來府上飲一盞茶再走。”
周蒼看向江展,江展微昂了昂頭,“梁王公務繁忙,不多做打擾了。告辭。”他拂袖轉身,潇灑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周蒼跟上來湊近了問,“殿下,你怎麼不進去,我都給你創造機會了你還推了,想什麼呢……”
江展笑意掩不住,“你懂什麼,人家就是客氣客氣。嘶,她能客氣客氣便可以了。”
周蒼怪異地看向江展,他笑意堆在眼中,不知何來的喜悅。而後又低下頭,踢着路邊的石子,哼了兩聲小曲。
周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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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南方傳來捷報。
南越閩越一戰塵埃落定,大魏軍隊協助南越軍大獲全勝,俘閩越軍兩千,閩越軍後撤,退回國境内。南越不曾乘勝追擊,以立國主為要事,三皇子趙子嬰登基為南越王,永世與大魏交好。
南越王特遣使者入魏親向女帝問候,上奉大魏,象牙二十對,波斯銀盒三百盒,乳香百斤等一系列舶來品,另奉鮮荔枝等大魏境内不常見的水果和果種以及種植方法,使者奉南越王親筆手令,言,願奉明诏,長為藩臣,奉貢職。
女帝甚喜之。
又悲痛告之,安國使君與南越太後在宮廷的一場意外大火中逝世。南越王将來第一子願入大魏,承大魏文化教導。女帝不曾有異議。
朝堂上下喜不自勝,南越版圖收于大魏,大魏聲望又添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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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袚禊。
三月上巳,祓禊于水濱。
袚禊原為商周時期流傳下來的去災、滌身、驅邪的儀式。最開始起于民間,後來前幾朝都将其作為官方的一種祈福儀式。大魏建朝初期考慮國庫不足,以發展民間生産力為主要目的,不沿用此祈福儀式,減少國家不必要支出,僅留幾個必要的祭祀儀式。
而袚禊儀式并沒有斷絕,近十年左右,百姓遠離戰争稍有富足,袚禊繼續在民間流傳起來。
世家大族也與其同樂,在東水一處劃出一塊地方,以供祈福娛樂。
因是世家大族的祈福活動,王親貴胄不在邀請之列。
而每年組織的世家都不相同,但基本也年年是那幾大家輪換着來。自春秋戰國時代以來一直屹立不倒,要麼世代在各朝任重要官職,要麼潑天富貴幾代不曾揮霍盡。
累世公卿,家族榮耀比天大,幾代的榮光綿延百年,于亂世屹立,于盛世壯大。
今年是蘇家組織舉辦,遞請帖邀賓前來。
東水之岸,白帷帳如雲霧,岸上圍了獵場,供賓客騎馬射獵。
鎏金雲紋香爐袅袅生煙,爐内炭火紅豔,将木炭燒得通透。蘇雲淮坐在帷帳下調香,不時有賓客前來送禮攀談。
陸玉來得晚,等到前面的人聊完了才上前。
“蘇相,久見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冷绾适時将禮物送上,蘇雲淮身邊的侍從接下。
蘇雲淮端着清朗笑意,“安梁王,久見。梁王肯撥冗前來,蘇某甚是感懷。”
“哪裡,蘇相肯邀陸某,才是陸某之幸。”
香爐中噼啪作響,一股透着清鮮的香氣缭繞過來。
陸玉贊道,“好特别的味道。”
蘇雲淮打開香爐銅蓋,拿竹篾撥了撥裡頭燒得焦黑的碎皮,“是南越進貢的荔枝,以荔枝果皮輔以乳香,香氣清透而濃郁。”他又往裡添了一銅勺乳香粉,“安梁王也可一試。”
陸玉懶得聽他話外之意。
“今日天氣甚好,蘇相不策馬一遊嗎?”
“還有諸多賓客未至,蘇某需在此迎接,梁王若是欲策馬,北帳有供賓客穿着的獵裝,梁王可前往簡單着衣,領馬入林。”
“多謝。”
兩人簡單寒叙,陸玉轉身,欲帶着冷绾往北帳去,沒走出幾步,誰料,忽聞馬蹄聲疾馳,高頭大馬鳴嘯着沖陸玉而來——
陸玉凜然,巋然不動,駿馬沖馳帶起風,揚起她鬓邊碎發。直到長長的一聲馬鳴,馬蹄高舉,騎馬之人勒緊了馬嚼,“籲——”
馬上之人勒停了馬,居高臨下地望着陸玉。
“啊,原是梁王殿下啊,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