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與羞愧湧上心頭,魏春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隻得道:“阿纾,舅舅會…會補償你的。”
喻纾深吸一口氣,徹底對魏春來死了心,“不用了,要我放過舅母與魏茂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魏春來急忙道:“什麼條件,你說!”
喻纾神色恢複正常,聲音堅定,“從此以後,我和枝枝,與您、與周氏、與整個魏家再無幹系!”
魏春來身子一僵,驚愕地盯着喻纾,阿纾這是要和他斷親?
“阿纾,你和枝枝離了魏家,就沒了依仗,你千萬不能意氣……”
喻纾懶得聽魏春來廢話,直接打斷他的話,“您若是想要讓我放過周氏與魏茂,那就答應吧!”
周氏急得不行,生怕喻纾反悔,“茂兒他爹,你快答應啊!”
魏春來心裡又慌又亂,震驚、愧疚、難過和煎熬,種種複雜的情緒壓在他的心頭,壓得他快要喘不上來氣。
周氏的話在耳邊響起,魏春來兩眼一閉,方才扇了魏茂一巴掌的那隻手不停發抖。
他不想讓喻纾與魏家劃清界限,可他也不想讓魏茂從縣學退學。
可是,現在的情形,不是他能決定的。
魏春來睜開眼睛,顫聲道:“好。”
喻纾眼眶一熱,饒是她知道魏春來的為人,此刻也不禁有些難過。
這就是她的舅舅嗎?這就是她在這世上剩下的唯一的親人嗎?
喻纾用力握緊雙手,把眼裡的淚水逼了回去,“既然如此,勞煩各位叔叔嬸嬸做個見證,從今日起,我和枝枝,是生是死,與魏家再無幹系,魏家人也不許登門打擾我和枝枝。”
圍觀的人群議論聲更大了,他們隻是來看熱鬧的,卻沒想到喻纾竟然和魏家人斷絕了關系。
魏春來望着喻纾,他挺着的脊背,一下子被壓垮了。
見喻纾不看他一眼,魏春來眼裡湧上淚,他羞愧地低下頭,心上仿佛放了一塊沉重的石頭,讓他直不起身子。
在衆人的議論和指責聲裡,他一步步艱難地離開,每走一步,仿佛都耗盡了身上的力氣。
魏家人離開了,圍着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劉氏等人安慰了喻纾幾句,也跟着離開。
一時間,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隻剩下喻纾和裴渡兩個人。
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到喻纾身上,裴渡仔細端詳着她,坦白說,喻纾主動要求和魏家人斷絕關系,着實出乎他的意料。
當年那個被他撞見、在魏若雪墳墓邊哭得很傷心的小姑娘,如今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背影纖細單薄,卻用着最大的力量保護着她自己和她的妹妹。
察覺到裴渡的視線,喻纾有些疑惑,她把心裡的難過咽下去,輕聲道:“你…不走嗎?”
裴渡猶豫一下,他想說些安慰的話,可他清楚,喻纾此刻應該不想聽到這些話,沒有人願意讓别人看到自己的難過與脆弱。
裴渡薄唇動了動,拿出一個荷包,遞過去,“這是賣秋梨膏的銀子,總共六兩銀子。”
看到銀子,喻纾心情好了些,果然,人活在世上,永遠仰仗的隻有手裡的銀子。
喻纾接過荷包,把一半的銀兩拿出來,“ 若不是你幫我拿去縣學賣,我根本就掙不到這麼多的錢。裴渡,這一半應該給你,我不能要。”
裴渡自是不能接下,“我什麼都沒做。”
“你怎麼什麼都沒做啊?要不是你,縣學的那些學子怎麼可能會買我的秋梨膏?” 喻纾笑了笑,“裴渡,我們一人一半,你就收下吧。”
望着喻纾面上淺淺的笑,裴渡突然浮出一個念頭,她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意識到想遠了,裴渡回過神,道:“ 我并沒有幫上什麼忙,這些銀子我不能收,許是以後我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不如就用這些銀子抵扣!”
“還有一件事。”裴渡把那封信和一個木盒子遞過去,“這是王平托我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