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羊安順去問了一遭,再加上穗穗自己所言,基本可以确定李瘸子沒救錯人。得知這個消息後,李瘸子沒好氣地又罵了玉松一遍:“哪有爹娘會錯認自家孩子的!”
穗穗輕輕拉了拉李瘸子的袖子,搖頭示意他不要罵玉松。在她心中,玉松雖然話很少,臉也比較黑,性格也稱不上和善,但到底是救過她的恩人,得尊敬一些。
玉梳瞧着穗穗這孩子簡直是愛到了心坎裡。
穗穗不僅生得漂亮,而且手腳利落,幹活幹得好極了,最主要的是繡工很是不錯,能與玉梳說到一處去。
和一貫在她面前像個潑皮無賴的梁照兒比起來,穗穗簡直乖巧極了。
如今如意館裡人多了起來,再如從前那般亂住一氣可不行了。梁照兒從外頭請了個工匠幫忙在後院又新建了一間與從前東廂房相對的西廂房。
沈度與李瘸子仍住在東邊,燕環則與穗穗住在西廂房。
燕環冶春巷的房子租期到後便不續租了,一則怕住在那裡任家哪天突然又抽風找她麻煩,二則是她想和大家住在一起也好熱鬧熱鬧。
梁照兒還是住在樓上。她也向燕環提過讓燕環住在上頭,畢竟這塊地是她買下的,于情于理也該優待些。但燕環拒絕了,隻說各論各的,她們倆之間她算債主,但在外頭她也算如意館的夥計,自然得一視同仁。
穗穗一開始到了新的環境有些緊張,慢慢地感受到大家并不會傷害她才放松下來。她不好意思隻在房間裡待着,時常纏着梁照兒問自己能做些什麼幫到大家才好。
其實梁照兒考慮過不如讓穗穗跟着李瘸子學做菜,以後也好在廚房裡頭幫忙,但李瘸子卻拒絕說:“她力氣小連鍋鏟都拎不動,還是算了吧。再說姑娘家學做菜,整日煙熏火燎的也受累。”
他在心中仔細思忖了一番,說道:“其實有個事情我想對掌櫃的說很久了,但情理上本不該是我先提出來的。”
梁照兒揮揮手說:“你說罷。”
“掌櫃的也知我師從居三刀,師傅臨終前再三囑托我一定要将手藝傳下去,可惜我行走江湖這些年所遇的不過是些庸才,将手藝傳給他們也是浪費……”
“說重點。”
“不如掌櫃的拜了我做師傅,也就不怕後繼無人了。”
梁照兒:“……”
明明是件頂好的事,可她心裡怎麼覺着這麼别扭呢?
梁照兒問:“沒有甚麼傳男不傳女的規矩麽?”
李瘸子淡淡道:“嗐,還管甚麼傳男不傳女,能傳下去不就得了。”
好容易才找到個合自己心意的徒弟,還管甚麼男和女?
梁照兒回說:“你讓我再想想。”
李瘸子擺了擺手說:“别想了,三日後我準備拜師宴,至于拜師禮之類的便不用了,不必從這些虛禮。”
“……”
現在都是流行這麼拜師的嗎?
不過梁照兒是親眼見過、親口嘗過李瘸子的手藝的,若是能拜他為師跟着學藝,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最起碼以後再自報家門的時候,也可以說自己是淮揚菜居三刀傳人的傳人,聽着很有排面。
盡管李瘸子說是不用拜師禮,但梁照兒還是預備準備一番,畢竟拜師也算個正經事。
她問沈度:“若是拜師,需要準備些甚麼東西?”
沈度笑着說:“我小時候拜師時不過送絹一匹,酒一壺文師傅送筆墨紙硯,武師傅送刀槍斧钺。”
梁照兒歪着頭好奇道:“那這樣武師傅豈非比文師傅占便宜?”
沈度一臉疑惑:“這是為何?”
梁照兒笑嘻嘻說:“鍛造精美的刀槍斧钺肯定比筆墨紙硯貴呀。”
沈度無奈道:“同你好好說着話,淨扯旁的。”
“那廚子算文還算武呢?”梁照兒撐着下巴問。
這個問題倒把沈度難住了,他很快反應過來說:“倒不必在這上頭過多思慮,隻送些刀具一類的作贽禮不就使得了?”
梁照兒拍手道:“也是。可惜賀鐵匠不在了,不然找他打就行。”
想到此處,她又問玉梳:“許久沒聽到賀家的消息了,也不知喜郎他們過得如何?若是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也好幫那孩子一把,總歸相識一場。”
“隻怕你的善心沒處使了,”玉梳悠悠歎了口氣,“隻聽說賀家的日日郁郁寡歡,早早地便發動了,聽說才八個月。老話說七活八不活,總歸是有道理的。賀家的生下個丫頭便血崩去了。”
“怎會如此?”梁照兒問道。
她記着賀家的是那樣一個生機勃勃的女子,從前常倚着門框同她們叙話,誇耀起自家男人孩子嘴角微微勾起的模樣還印在梁照兒心中。
怎的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