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面無表情，眼睛像黝黑的洞，仿佛要将自己拖進去。
意識到她想幹什麼，謝五新哀求地看向葉起：“求、求您别……”
“等一下。”
阻攔的聲音響起。
謝五新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世主，将目光投向葉起身旁的男子。
男子的鳳眸劃過一絲嫌惡，語氣平淡無波道：“謝三刀和甯王什麼關系？還有你，為何離開皇女府？”
謝五新臉色慘白，嘴唇顫抖卻不發一言。
見男子目露不耐，他急忙向前爬了兩步：“大、大人，奴才實在是，實在是不能說……”
“求求大人可憐可憐我，我是無辜的！是阿姐，都是阿姐她逼我這麼做的！”
謝三刀已經死去多時，眼睛瞪得滾圓，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竟這樣送了命，渙散的瞳孔猶似帶着怨毒。
裴序面無表情道：“走了。”
葉起笑眯眯地，轉頭沖身後的人柔聲道：“等官兵來大概要花半天的時間。大家不用急也不用怕，死的人全算我們頭上。”
說完牽着裴序轉身就走。
形容枯槁的人們晦暗的眼睛閃過微光。
“你們、你們敢！”
謝五新色厲内荏喊着，明明前幾日還是玩具，怎麼敢動他，憑什麼動他。
怪物們沒有說話，像是幽魂一樣，越過他走向屋内。
謝五新剛松了一口氣，賤貨就是賤貨，不堪大用。
金屬相撞的聲音接連響起，他猛地回過頭，怪物們在挑選玩具！
謝五新心下恐懼，拼命向屋外爬，聲嘶力竭道：
“葉姑娘！六年前，六年前您救過我！求您再救我一回！”
“小乞丐！你、你願意救陌生人，緣何不救我！”
“你們别走！求求你們行行好！”
那兩人的背影無動于衷，聲音漸行漸遠。
“你可真會出風頭，‘全算我們頭上’，誰跟你‘我們’。”
“八十八個，不知道裴公子剛才打倒多少個？”
“……七十一。”
“我赢了。”
“那是因為你拖累我。”
“輸不起别玩！”
“本來就沒想玩。”
……
他們不是仇人嗎？葉姑娘騙了他？
突然一陣大力拽住他的腿，謝五新被人拖回屋中。
他絕望地回過頭，那些怪物目光陰沉，手裡拿着鐵扇、鈎鍊、長釘、齒鋸，他們居高臨下看着自己，明明都是瘦小的身影，此刻卻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大家、大家冷靜一下，我阿姐還有金庫，我給大家銀子好不好？一定能保證你們下半生衣食無憂的！不能沖動啊各位，這些東西……人會死，真的會死的！”
‘噗’尖刀插進眼珠，他來不及慘叫，隻聽‘啾’地一聲，眼珠已經被拽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
謝五新的臉痛苦地扭曲着，他捂着眼眶，不斷後退，卻因為被人拽着腿，突然身下一涼，褲子被脫了下來。
“咦？”
人群爆發出疑惑和好奇的聲音。
怪物們用那些玩具，試探地刺鈎那處皺皺巴巴的皮肉。
可謝五新顧不上痛。
隐藏在内心深處的恐懼随着醜陋的軀體，一并暴露在觀賞者眼前。
他仿佛聽到了曾經的竊竊私語，隻能顫抖着雙臂絕望地揮舞着，想要擊退那些日夜環繞在耳邊的聲音。
“不、不要，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不是太監！”
絕望的喊叫伴随着金屬沒入血肉的聲音，無數的玩具仿佛最親密的戀人，緊緊纏繞了上來。
……
在響徹山頂的慘叫聲中，葉起将山匪檢查了一轉圈，發現他們确實無法動彈了，又警告不要妄想逃跑，不然追殺到天涯海角。
見這些人目露畏懼，葉起放心地點點頭。
和被謝五新禍害過的人鎖在一起的還有幾個山民，他們千恩萬謝地感激着兩人，拍着胸脯要留守在此。
附近隻有無量山東邊的松溪鎮有府衙，普通人翻山越嶺估計得走一天，葉起便打算運用輕功前去報官。
“大家放心，我們腳程快，半柱香就能到鎮上。”
見山民們眼含熱淚，葉起頓覺豪情萬丈，興沖沖就要往山下跑。
“喂。”
裴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回頭不解：“幹嘛？”
他擡起被她抓着的那隻手，冷淡道：“松開。”
剛才怕不小心松手又變回軟腳蝦，所以葉起一直緊緊握着。
突然被提醒才想起來，人都打趴下了，隻要謹記三尺的距離，沒必要再牽着他。
葉起立時松手，不屑地撇撇嘴，誰稀罕你的爪子。
正要嘲諷兩句，視線一轉，那隻修長的手，已經被攥的泛紅。
像是無辜的白玉沾染了暧昧的绯色。
嘲諷的話就這麼咽了回去。
裴序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出神地問道：“你發現沒有？”
葉起一激靈：“是你手太嫩，關我什麼事！”
裴序一頭霧水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隻當這人蠢病又犯了，不由滿臉鄙夷，
“說你蠢你就不聰明，剛到無量山那件事你沒發現？還有方才打人，内力的異常沒感受到？”
葉起一愣，回想起謝三刀出現之前的事。
當時和裴序打架，内力時而強盛時而平淡。
方才打人也是，體内真氣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
裴序皺緊眉頭，心裡有個猜想若隐若現但是摸不着邊。
“那蠱也許并不止限制人的活動。”
葉起沉思片刻，試探地将手放在裴序的肩膀上。
預想中的事情沒有發生。
她失望地收回手，收到一半，手腕又突然被裴序抓回去。
以兩人肌膚貼合之處為中心，真氣湧現，瞬間遍蓋全身。
仿佛多得了五年的内力，身輕體暢。
葉起震驚地望着裴序，隻見他向來冷淡的鳳眸也不禁有所觸動。
“苗疆人的蠱看來是為了救他同伴，不是為了攻擊。”
聽裴序這麼解釋，葉起卻有疑問。
就算中了蠱能提升内力，可飛镖馬上就要刺入少女，少男如何救同伴？
裴序看出她心中所想，同樣不解。
兩人還想再探讨，就聽旁邊人感歎。
“新婚夫婦感情真好。”
“是啊，執手相看，含情脈脈。”
“就是……那個……大俠們，要不報完官二位再話衷腸？”
新婚的大俠們猛地轉過頭，怒目圓瞪道：
“什麼新婚夫婦？！”
“話什麼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