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起嘴碎愛咋呼,金不換以前說過,小葉說話的時候猶如千軍萬馬。
不是說這人多有殺傷力,而是她一個人就能讓氣氛熱鬧起來。
相反,當她沉默的時候,任何熱鬧的氛圍都會降到冰點。
即使是武功高深的上官名,都無法擺脫這種詭異的氛圍。
上官名前天聽到了兩人吵架,但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把這種小孩子家家的拌嘴放心上。
後來教上内功心法後,葉起悟性極高,她喜不自禁,也就忘了吵架的事。
等教了一天,吃晚飯的時候,臭小子主動說要做飯。
他手藝不錯,做出來的飯菜雖然比她遜色那麼一丢丢,但也十分美味。
就是明明能吃三碗雞的徒兒居然一口不吃,甯可去啃白蘿蔔。
上官名漸漸回過味兒來,這是生氣了?
後來,沉默一天的人,終于說了句話。
“老家夥,以後你不做飯我就不吃飯。”
不吃飯怎麼能學好武功?當然不行。
雖然臭小子手藝不錯,但為了她的武學,上官名默默接回竈台的活兒。
教武功累一天了,還要繼續做飯,還要忍受詭異的沉默。
她一大把年紀,為何還要遭這種罪。
真是現世報,不該那麼虐待徒兒。
終于在第三天,又炖了一隻雞後,上官名忍不住低聲說道:“喂,小崽子,還不去認錯。”
裴序擡起眼眸看向對面的人,她抱着碗慢慢地吃着雞,不是之前那種猙獰的表情,而是平和到仿佛碗裡真是什麼珍馐。
明明之前吃的時候痛苦地想殺了他。
“上官前輩一大把年紀,你忍心讓她又教徒兒又做飯嗎?”
葉起神态從容,目不斜視,仿佛并沒有聽到有人說話。
這三天,她已經将裴序當成了空氣,再沒有回應他一句。
裴序按了按眉心,忍着煩躁:“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幼稚?要是不痛快就說出來,要不揍我一頓。”
葉起從碗裡擡起頭,望着上官名淡淡道:“老家夥,你告訴某些人,我是因為惡心所以不想理他,也不想吃他做的飯。”
裴序瞳孔微縮,指甲狠狠扣進掌心。
葉起打定主意不再理他,就盼着上官名趕快把武功教完,或者哪天她膩了,直接把他們趕走。
之後找醫仙還是苗疆人都好,把蠱解了一拍兩散。
黃金早就不抱希望了,在洞中耽誤這些天,莫同塵要不在魔教,早就被人抓走了。
她現在唯一心願就是離裴序越遠越好,不想再看到那張臉。
天天就知道嘲笑譏諷的臉。
沒有人再說話。
上官名發現不止葉起沉默,飯後裴序也開始沉默。
一天下來,話最多的是她這個年逾古稀的老婆子。
造孽啊。
“咳咳。”
老婆子清了清嗓子,這是有話要說的意思。
正準備收拾碗筷的兩人坐回原地。
“你們本來是想找莫同塵吧?”
聽到這個名字,裴序一瞬間感到恍如隔世,不過幾天,他差點忘記當初是因為什麼掉到了這裡。
他直覺上官名知道些什麼,于是拱手問道:“您之前不是說,沾了血的錢會引火燒身嗎?”
上官名哼笑一聲:“你這小崽子心眼多,那會故意表現出貪财之意,其實是想探聽我和她的關系吧?”
裴序笑了笑:“是晚輩不懂事。”
上官名不在意地擺擺手,歎了口氣繼續道:“她前段時間來渭水,其實是想請我出山,去找一個人。”
裴序眼神微閃,脫口道:“上官利?”
“哈哈哈哈,徒兒啊,你這小情郎是挺機靈的。”
上官名見縫插針,想将葉起也拉入對話。
誰知說完無人搭腔。
葉起走神走半天了,聽到上官名調侃不反駁不出聲。
她覺得身上有些冷,便蹲在鍋邊沉默着,拿筷子戳鍋裡的油點,專注又認真。
裴序垂着眼,看鍋裡的油點子連成一片,也不去接那句玩笑話。
沒人接話,上官名尴尬地咳嗽兩聲繼續道:
“我昔年曾經欠過段清風人情,所以對上他大徒兒便氣短。莫同塵來的第一天求我辦件事,說是有位摯友被江湖懸賞,但不知得罪了誰。她托我去趟風雨樓,看看能不能有些消息。”
“還特地說明,懸賞背後的人不是江湖人。”
葉起耳朵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裴序眉心蹙起,三萬兩黃金不是小數目,若不是江湖人,隻能是……他不由看向上官名。
老婆子幽幽歎道:“涉及朝廷事情就麻煩,我雖然不怕麻煩,但也不想主動攬麻煩。所以拒絕了她。”
“隻是沒想到會有三萬兩之多,更沒想到竟是那人親自發布的懸賞。”
“為朝廷當牛做馬,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上官名冷笑一聲,臉上浮現悲哀之色。
江湖與朝堂天然對立。
江湖人多出身市井,追求自由,不喜歡被規矩束縛,崇尚個人能力和道義,對朝堂的‘官場文化’感到格格不入甚至是厭惡。
主打一個快意恩仇,意氣相期。
而朝堂,代表着法治與秩序,講究權力運行和利益平衡。
朝堂的人也多是世家子弟或科舉出身,他們對江湖的‘草莽習氣’持鄙視态度,甚至視其為‘亂民’。
所以王府門客多受冷落,葉起被六扇門跟蹤第一反應也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