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起覺得自己被報複了。
被自己的身體報複。
上官名做的飯太難吃,她忍着不适吃三天可能到極限了。
所以身體在抗議。
頭很暈,全身火燒一樣還隐隐作痛。
一切好像都是在懲罰自己,明明那個人做的飯很好吃,為什麼非要死倔。
看吧,現在出問題了。
葉起心中不平,暗罵自己無能的身體,為什麼連有毒的飯都抵抗不了!
不過就算被毒死,她也不會吃那個家夥做的東西!
暈得迷迷糊糊,幹脆躺下來也不練功了。
葉飛白教人狠,葉起小時候練功練得全身都是淤青,晚上睡覺躺下來哪哪都疼。
但她一生病,葉飛白就會變得很溫柔,讓她好好休息。
葉起胃口好飯量大,但身體不舒服時吃不下任何東西,隻有白米粥還能嘗兩口。
每當這時,葉飛白就會一邊抱怨她不吃肉好得更慢,一邊給她熬上黏糊糊香噴噴的粥。
想着想着,似乎隐隐飄來大米的香氣,還有濃稠的湯汁翻滾時咕噜聲。
葉起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難道她已經睡着了?
所以才會做這麼真實的夢。
直到有溫熱的粥碰到唇,她咂咂嘴,口腔瞬間被米香充斥。
這個味道,比記憶中的粥還要香……
葉起猛地睜開眼。
湯匙的白粥冒着熱氣,細膩軟爛,握着湯匙的手骨節分明,瑩潤如玉。
她順着那隻手,看到面無表情的裴序。
裴序瞥了她一眼,把勺子放回碗裡,塞給她:“自己吃。”
說完轉身走了。
爐火上的粥還在翻滾着,熱氣騰騰,米香飄散。
他長身玉立,時不時攪動一下鍋,明明是在做飯,卻好像是在排兵布陣。
背影透着股指點江山的從容。
飯碗微微發燙,葉起冷笑一聲,不知道這家夥在笃定什麼,真當她是飯桶了?
有飯就行?
葉起心裡憋火剛想摔碗,又覺得浪費糧食,猶豫再三隻得狠狠放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冷哼一聲,接着翻身躺了回去。
先在心裡把裴序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感歎明天還是繼續啃蘿蔔吧,再吃老家夥的飯,可能就活不到出去了。
葉起算着蘿蔔還有幾根,夠不夠堅持到潮汐。
老家夥說每逢潮汐,會有人送來菜肉,要是堅持不到那會的話……要不她做飯?
她正愁自己做的飯好像更難吃,就聽到裴序走近的聲音。
葉起閉上眼不去理會,雪松香突然靠近,她剛要往裡縮離他遠點,脖頸一緊,衣襟被人狠狠揪住,上半身直接被拽起來。
“你為什麼跟自己過不去?”
裴序的臉在眼前放大,他的眼眸狹長流露出煩躁,總是嘲笑的唇瓣緊緊抿着,像是在極力壓抑着怒火。
她突然覺得很可笑。
葉起掙開他的手,勾起唇角,譏諷道:“我求你做飯了?”
“我是不是讓你别惡心我?”
“還是這麼做你會很有成就感?”
看着那張漂亮的臉瞬間怔愣住,葉起突然覺得很開心。
怪不得總要說那種欠揍的話,原來說出來是這麼痛快。
他垂下頭,烏發散落滿肩,和喜服交相輝映,紅黑分明。
就在葉起以為終于能擺脫這人時,就聽他輕聲說了句:“你到底想怎麼樣?”
葉起壓下煩躁,冷冷道:“我想讓你滾。”
長久的靜默,面前的人一動不動,長發遮擋住臉看不出神情。
葉起也不在乎,安心地翻身躺下,緩緩吐出一口氣,感慨自己終于能睡覺了。
“我在茂王府沒有朋友。”
身後的人突然說道。
葉起翻了個白眼,誰關心你啊,就這犯神經的樣子,能有朋友才怪了。
她重新閉上眼,堵住耳朵。
“那些大孩子會趁師傅不在,聚在一起揍我,嘲笑我是乞丐。”
他平靜道,仿佛在說着無關緊要的小事。
捂着耳朵的手不自覺松開,葉起默然,沒朋友好像也不怪這家夥?
“但有一個人,總會在這種時候出現,給我送藥,安慰我隻要好好練功,以後打得過他們就好了。”
“如果我犯錯,他還會跟王爺求情,有時也會警告大孩子們适可而止。”
葉起不禁腹诽,裴前輩也不管管嗎?幸好茂王府還有個正常人。
“雖然還是常常挨揍,但總算有個能說話的人。”
“我以為,可能這就是朋友吧。”
葉起忍不住睜開眼睛,對啊,朋友就是這樣的。
“可後來才知道……”
裴序頓住,就在葉起以為他不會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
“因為以前被揍的人是他。”
“他為了擺脫他們,在領頭的孩子面前說,一個小乞丐能進茂王府,必定是個陰狠狡猾的家夥。如果一開始不去馴服,長大了會騎到他們頭上。”
“他每次警告那些人,其實是在暗示,師傅今日不在府上,可以放心打。”
葉起怒不可遏,呼地坐起身,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開始疏遠他,但他說我欠他的,不能就這麼算了。”
欠什麼?欠砍他一刀!
葉起憤憤暗想,但一想到裴序的性格,又慢慢平複了心情。這家夥睚眦必報,必定不會給那人好果子吃。
她豎起耳朵,隻希望能聽到預料中的痛快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