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一帶,兒女和父母的名字相同是很常見的,有時也是寄托一種思念。
衆人在燕南飛和段清風的解釋下,終于弄明白,多蕾和尼亞,是面前這個苗疆人忽耶的侄子侄女,也是當年的莫同塵和苗疆少男。
少男被莫同塵抛棄後,獨自回到苗疆,整日郁郁寡歡。
直到有一天先後撿到兩個棄嬰,撫養孩子的過程中便有了寄托。
他給兩個孩子取了自己和莫同塵的名字,每天都給莫同塵寫信,告訴她自己過得很好。
“今天他們會叫阿爹阿娘了,你不在,可惜聽不到。”
“小孩子好吵,可是手腳又軟軟的,如果你能摸摸就好了。”
“燕婆婆喜歡小孩,等他們長大了我帶給她看。”
“段老爹以前就讨厭我,可如果帶着孩子,他也不好意思吹胡子啦。”
“你,你和秦寶寶過得好嗎?會不會想起我?”
“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搶走你,這樣是不是很壞?”
“可是多蕾,我好想你。”
那些信從來沒有寄出去,一直收在莫同塵當年送給男人的梨花木盒中。
隻是沒想到,開始還能緩解相思之情的嬰孩,越長大越讓男人想念莫同塵,最後竟積郁成疾,在孩子們十歲便撒手人寰。
後來過了三年,舊屋要重建,埋在地底的木盒被挖出來,兩個小孩這才知道他們還有個超級厲害,什麼都會的娘親。
他們興奮地拿着信去問族人,結果信被奪走燒掉不說,還挨了頓臭罵。
少年們受了委屈,又沒了爹爹,信被燒掉第二天就失蹤了,隻給忽耶留下一張字條:沒人疼我們,我們還有娘!
忽耶從小和尼亞感情好,尼亞死後他和妻子便一直看顧兩個孩子。
夫妻倆看到這封信又是生氣又是擔心,可又不敢驚動族人,于是忽耶讓妻子穩住族内,自己偷偷來到中原。
但他人生地不熟地,一到中原吃了好多虧。
這時突然想起哥哥曾經說過的青城山——莫同塵是在那裡長大的。
所以他便想着總算有個地方,能打探莫同塵的消息。
可惜消息沒打探到,還給願意收留他的人惹了麻煩。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人上門吵架打架,雖然聽不懂在說什麼,道觀的人還讓他安心,但他明白一定是因為自己帶來的麻煩。
忽耶想到這,大眼睛裡盡是歉意,愧疚地看着段清風。
老道士手一擺,默默歎口氣。
多虧小時候和臭老婆子一塊去過苗疆,不然這倒黴孩子說的話他也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倒還好了,這都做的什麼孽喲。
因為要擦眼淚,綠袍護衛們都松開了手,沒有再攔着镖師和道士。
镖師和道士也都安靜地站着,有眼睛紅了的,還有的低下頭暗暗歎氣。
慕容嫣率性而為,直接哭了起來,邊哭邊說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青雲觀一時氣氛低迷,時不時響起唏噓和擤鼻涕的聲音。
葉起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剛想用袖子擦,手就被人拉住,一方軟帕遞到面前。
“笨蛋,哭什麼。”
葉起淚眼朦胧看向裴序,見他居然無動于衷,眼睛連紅都不帶紅一下,不由奇怪道:“姓裴的你的心是石頭長得?”
裴序輕嗤一聲,淡淡道:“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搶回來?躲着養孩子就能讓人回心轉意?那皇帝的後宮早就塞滿小孩了。”
葉起:“……”
衆人:“……”
哭得肝腸寸斷的人頓時覺得難為情起來。
和裴公子一比,他們好像太有人情味兒了些。
裴公子果然不同凡響,不愧是能冷靜解出魔教位置的人,當真心硬如鐵!
江湖人合該如此。
快意恩仇刀光劍影不好嗎?沉醉什麼兒女情長!
真要喜歡那就搶!搶不過就回去練武!總有能搶回來的一天!
氣氛從凄凄艾艾,變成了奮發圖強。
大家摩拳擦掌,恨不能馬上開始練武,免得心愛之人有天被人搶走。
葉起見因為姓裴的一句話,氛圍逐漸詭異,幽幽道:“你的心果然是石頭變得。”
說着擤了個鼻涕,然後把帕子往他面前一甩,故意惡心他。
裴序往旁邊一側身,嫌棄道:“葉少俠别客氣,送你了。”
葉起一臉壞笑繼續湊過去,裴序一臉嫌棄擋開不斷伸過來的手。
正在這時,就聽一道蒼老的聲音輕輕歎道:
“小裴,若是有個人長相、才華、武功、品性,樣樣不如你。但小葉就是對他死心塌地,還說和他在一起她才會快樂,見不到他就會難過。如果這樣,你還會去搶走小葉嗎?”
裴序神色一僵,明明知道燕南飛誤會了他和姓葉的,可這番話還是讓他下意識想到薛文慕。
姓葉的如果非要和那個病秧子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會難過。他……他好像也沒有法子。
葉起收起帕子,趕忙解釋道:“燕前輩你們一直誤會了,我和姓裴的以前是死對頭,現在是朋友!不是相好!”
裴序聽到“朋友”心裡莫名一空,他回過神來,鳳眸微眯:“此人向來缺心眼,眼光差很正常。”
葉起大怒:“又想找打!”說着就要甩帕子。裴序哼笑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長腿一邁壓住那條飛踹過來的腿。
兩人過着招,雙手雙腿全用上壓制彼此,日光投下的影子在地上重疊,看着分明是一個人
就聽一道聲音幽幽響起:“這樣才算朋友的話,在下真是沒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