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抽了我一下，力氣真大。”

話音剛落，一截手臂出現在視線中，類似鞭子抽打留下的紅痕在上面，從表面的淤青和紅腫程度來看挺嚴重的。

“真的不好意思啊，你需要什麼，我……”虞戈本來想說可以賠錢或者賠藥，可這些她都沒有啊，卡了半天最後說出，“如果你有什麼要修理的東西我都能幫忙……”

怎麼感覺怪怪的……虞戈突然幻視到前世坐在工位上聽已婚同事抱怨自己孩子的場面了。

擡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虞戈這才看清對方的模樣，一身焦黃色的長款訓練服，齊耳短發，圓臉大眼，膚色是被太陽曬得十分勻稱的小麥色。

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兩個一大一小的背包挨着放在了一起，其中黑色那個是虞戈的。

“沒關系的啦，我已經習慣被咬了，”女孩毫不在乎地甩了甩手臂，雖然很快将手收了回去，但虞戈還是看見了她手上的疤痕，兩個圓點，像蛇留下的。

“傷得重的是你的小家夥，”女孩指尖一點，“你還沒醒過來，它壓根不讓别人碰，現在好啦，我有外用的藥，你給它上吧。”

“對了，我叫明暗，你呢？”這個叫明暗的女孩轉身在她的大背包裡拿出一個小型醫藥箱遞過來。

兩人一水母一起擠在大岩石的背風面坐着，幾根木柴架起了一個火堆，明暗将幾個冷硬的面餅放在上面來回烤着。

“虞戈。”

孤身在外理應對陌生人保持警惕，可面前這個女孩不僅救了自己也救了它，再遮遮掩掩下去反而有些恩将仇報了似的。

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風一卷起就能迎面塞人一口沙子，與剛剛逃離的G-48星球遍地的綠色形成強烈的反差。

“對了，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将面餅烤熟後，從背包裡拿出調味料抹在面餅兩面，明暗将其中一個遞給虞戈，一邊吃一邊問。

“現在是沙星的夏季，連最熟悉路線的本地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進沙漠的，因為很容易迷路。”因為嘴裡吃着東西，明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就連剛醒過來的虞戈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是啊，她怎麼就來到這了呢？

此地風沙肆虐，對喜水的小水母來說更是天敵般的存在。思考再三，虞戈把明暗給的藥抹在它的傷口之後，從背包裡拿了些金屬材料，埋頭敲敲打打一陣後給它做了個迷你版金屬小缸。

這樣的小玩意兒她之前在基地的時候經常做，唯手熟爾，因此沒費什麼時間。從背包裡取出最後一瓶水往小缸裡倒進去，将通體暗紅色的小水母漂浮了起來，表面泛起絲絲熒光的藍色。

正準備仔細去看是什麼東西，卻被旁邊一聲驚呼給打斷，虞戈扭頭看見明暗圓臉上的驚訝，“你是機甲師？”

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這個概念，虞戈記得這就是機甲修理工的正式職業稱呼，表情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其實……”思考了一下，她幽幽歎了口氣，擡起頭對明暗說，“我隻是個企圖轉行但好像轉行失敗了的修理工而已。”

咬了一口手裡快要冷掉的餅，香氣彌漫在口腔裡，她餓狠了，幾乎三兩口就解決了它。肚子裡終于有了些飽腹感，虞戈這才有力氣去思考。

其實她理解明暗的驚訝。

聯邦表面大力提倡發展和研究機甲，卻在技術層面做出了封鎖。雖然軍校每年都會招收大量的學生，但這些學生畢業後需要進入軍區實習滿三年後才能自主擇業。而身懷技術的她們早已在實習期間就被各大企業和研究所選中了，自然很少會出現在民間。

聯邦的教育體系也跟自己認知的不同。在完成了四年的初級教育後，通常在十四五歲的時候人們就會接受精神力評定等級的測試，等級評定的高低是進入軍校的門檻。

眼見風沙愈發洶湧，天色昏暗，像墨水倒進了泥漿裡，天地間逐漸失去光亮糊成一團。

“對了，那你為什麼會在這？”這時她已經戴上了防沙頭盔，将裝有小水母的小缸蓋上放在了背包裡面，

“我出來找我的小蛇，不過它大概可能也許已經離開了，”明暗低着頭往背包裡收拾着東西，“走吧，我們要在天黑前回到鎮子上，最好跟緊我。”

話說完，她用一根繩子在自己腰上綁了幾圈拉緊，然後将剩下的繩子遞給虞戈，示意她拉緊。沙漠裡風沙漫天，外地人進入無異于自尋死路。

虞戈想到方才在她手上看見的牙印，沒有對她故意轉移話題的舉動做出回應。

沙子陷腳，一路走得格外艱難。

不過能看出來明暗确實如她所說是本地人，明明到處都被揚起來的風沙遮住了視線，而她卻能精準地找到方向繼續前進。

終于，在天完全暗下來之前，虞戈跟着她的腳步看見了一點火光，幾根石柱撐起牌坊立在不遠處。

天色昏暗，她看不清上面的字。

正準備擡腳走進去，卻發現一直走在前方帶路的明暗停了下來，極輕地歎了口氣，虞戈聽見她說，“進去之前，你必須要記牢我說的這幾點。”

“第一，不要跟任何石像對視。”

“第二，不要喝一滴這裡的水。”

“第三，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