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隻是海面上一個小白點,随着時間的推移,伴着風起浪湧逐漸往岸邊飄來,最先注意到的是萬千寒。
眼睛上雖蒙着黑布,可她掌心冒出的樹枝感應力卻很強,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中必要時充當她的耳目。
在萬千寒的提醒下,明暗也發現了,兩人伸長了脖子張望着。等那白點飄到眼前看清楚時,她們不約而同地驚訝喊出,“虞戈!”
她的出現簡直就跟消失一樣毫無緣由,臉色慘白,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帶着渾身濕透了的衣服陷入了昏迷的狀态,怎麼喊也喊不醒。
心跳和呼吸都是正常的,明暗嘗試用力按壓着她的腹部,吐出了幾口海水後仍然沒有醒來的征兆。
兩人合力将她拖回岸邊的草叢上,就地取材生火,一時半會急也沒有用,但好在人是回來了。至于發生了什麼,恐怕還要等虞戈醒來才能知道。
萬千寒圍着虞戈來回搜尋着什麼,最後在明暗的詢問下她才有些糾結地說,“小水母,不見了。”
因為身體裡有異種基因的緣故,萬千寒比普通人對異種的氣息還要敏感,所以當小水母的氣息完全消失了的時候,她是第一個發現的。
兩人都想到了最糟糕的結果,擡頭對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明暗安慰她,“說不定沒我們想的那麼糟糕。”
一切隻能等待。
明暗坐在火堆旁守着虞戈,而萬千寒則獨自出去尋找食物,有異能的幫忙很方便。樹形異種的基因對于植物的存在有着超然的感知,不一會她便帶回了幹淨的水和果實回來。
虞戈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伴随着一聲尖叫将另外兩人從睡夢中驚醒。經過一夜的休息,她的臉色已經變好了許多。
其中萬千寒身上還蓋着到處搜羅來的樹葉當被子,迷迷糊糊之際整個人彈起來,動作一大就把樹葉灑在了空中,還在問着“怎麼了誰來了”。
明暗的意識清醒得最快,她看向坐起身來的虞戈,“沒事吧?”
火堆早已把身上的濕衣服烤幹,虞戈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就連夢裡也是一片汪洋,海水将她淹沒,手卻還往前伸着,想要拉住某個人的手,到底是誰呢?
夢裡她睜大雙眼,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臉,隻有一個名字反複回蕩在耳邊,危叙。
然後,虞戈就醒了,同伴的焦急臉龐出現在眼前,将她從虛幻的世界裡拉了出來。
天邊灰蒙蒙的,微弱的光亮落在海面上,在層層起伏的波浪上灑下盈盈光輝。虞戈緩過來後,開始說起在海底下的經曆。她有時覺得像夢,但又覺得不是。
“你是說,帕特星研究所其實在海底裡?”萬千寒的語氣透露着些許不可思議,任誰也沒想到找來找去,目的地竟然是在海底。如果不是虞戈這離奇的遭遇,或許她們隻會一無所獲地離開。
虞戈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我還看見了一些,過去發生的事,聽起來很像做夢,但我覺得不是。”
“海底下……有具冥河水母死去的骨骼。”
肚子蜷縮着發出饑餓的鳴叫,虞戈終于找回了一些生活在人間的實感,那些在大海裡所感受到的無邊孤獨暫時消退,她伸手接過同伴遞來的溫水和食物。
因為太久沒進食過,身體虛弱,她吃得很慢,而另外兩人則安靜地等待着,一邊跟她說了封羅和程青訣出現的這回事。
咽下一口加熱烤軟了的肉幹,聽着聽着,虞戈突然想起了在海底幻境裡所看見的畫面,比如那些突然闖進研究所的衛兵,争吵中的研究員,以及從眼前飄過的實驗數據。
思緒初步整理妥當,她緩緩道來。
聽着虞戈的經曆,明暗和萬千寒同樣充滿了疑惑,一是虞戈的狀态無法确定這是真實發生的一切,二是小水母的消失又很好地确認了部分的真實性。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帕特星研究所原先有使用冥河水母作為實驗體的記錄,那麼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麼?經辦人是誰?而通過這些數據,背後的受益者又得到了什麼?
三人之中,虞戈對于實驗毫無了解,萬千寒隻是作為地下改造人實驗的載體,而明暗出生時,沙星研究所早已被埋在沙粒之下,對于實驗的了解隻是來源于先人留下的筆記。
對于虞戈話中提到的場面,三人都沒得出實際性的結論。
“但現在問題是,官方的星船走了,”G-48星球研究所裡發現的筆記本也在明暗的手上,幸好如此才免遭損壞,她拿出來翻到寫有傳送通道的那一頁,“而且這裡沒有傳送通道,這下有些麻煩了。”
跟其他研究所的建成時間相比,帕特星研究所足足晚了幾十年,明暗猜測或許是因為時間緊迫而來不及修建傳送通道。而且,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發生實驗體中途被武力脅迫轉移?當年的事處處透着蹊跷,隻是可惜如今沒人能回答她們。
“等休息好後我們再看看吧,或許剛好有人經過呢?”萬千寒樂觀地說着。
海天相連處漸漸溢出絢麗的日出,最深處由橘色氤氲成暗紅,虞戈看着這一幕獨自出神,關于小水母的那部分被刻意瞞了下來。
海藻般飄逸的紅色長發,穿過海水擁住自己的冰冷手臂,與之對比下分外炙熱的吻。一想到這,虞戈就突然搖了搖腦袋,臉色紅紅地制止了繼續蔓延下去的想法。
不對勁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