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化妝間門口的那一刻,梁昭臨懷疑自己是鬼迷心竅了。
她堂堂一個跨服商人,為了沒有付一分錢定金的陌生玩家,大半夜的獨自前來調查。
梁昭臨說服自己這是為了更深入地了解這個副本的世界觀,以備未來好好在這裡發展。
她捏了捏手中沉甸甸的權杖和拖把,戴上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裝。
夜風悠悠地吹來,窗框震動不止。
那件大紅色的唐制大袖袍子,正服服帖帖地挂在滿滿當當的衣架上,不受任何影響。
正在她疑心自己白天是不是看錯了,預備打道回府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哭聲。
一張鮮血浸透的報案記錄悠悠飄落。
梁昭臨上前,手中緊緊攥着權杖,隻敢用眼神端詳。觀察的結果讓她很意外,這件改良的服裝竟然被加了口袋。
看來,這紙文書就是這個副本裡留給玩家們調查的線索。
表面上,這個副本讓玩家們互相競争,設置了唯一的獎勵,誘導她們單打獨鬥,又設置了嚴格的時間表規則,有意限制玩家的行動。
所以在這個時候,還敢來探索這些精心準備的線索的,隻有一個勤奮努力的NPC小梁。
幹吧,天生牛馬命喽.jpg
報案記錄描述了一起入室搶劫案的案情,受害者是一名大學女生,和來拍照的幾人年齡正相仿。
梁昭臨偶爾聽老闆閑聊。他說在這裡工作的同事能力都特别強,不光攝影師是重金請來的外包老師,化妝師不僅能夠打造絕美妝面,這裡的所有服裝也都是由她出租供應的。
老闆這番話的本來意思是,讓梁昭臨認清自己沒有什麼價值的現實,勉勵她好好幹。
可現在,她重新回憶起化妝師的神情舉止。好家夥,處處都是疑點。
她深夜帶着鼓鼓囊囊的袋子歸來的身影,面對客妹的妝容如癡如醉的神情,和她粉面桃花過度熱情的假笑……
梁昭臨懷疑她就是那個逍遙法外的兇手,但是她沒有證據。
早該知道,這裡的同事個個都是人才。
她在腦海中逐漸勾勒出故事的原貌:
受害者是一位酷愛收藏漢服的女孩。不同朝代、不同形制的衣服她都有所涉獵。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和她的這些收藏品早就被藏在暗處的眼睛狠狠盯上了。
讓飽含受害者怨念的衣服常年相伴身側,再成為一張張絕美寫真的重要背景的時候,化妝師的内心是否會湧出别樣的快感,仿佛一次又一次地重回那些鮮血淋漓,卻榮光加身的長夜?
這樣想着,梁昭臨忍不住低聲嘀咕,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沉寂了許久的陸芊突然說話了:“可如果每件衣服都是這樣的話,昨天和前天就早該出事了。”
梁昭臨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陸芊大膽推斷:“我更傾向于化妝師隻是想收集這些華麗的衣服,滿足自己的收藏癖好。她每晚出去,也許是偷,也許是搶,但不至于殺人。而這件衣服,是個意外。”
梁昭臨小心翼翼地拿權杖挑着,翻看了其餘的衣服,确實沒看出什麼異常。如果有什麼異常的話,自己前兩天收拾的時候也早該注意到了。
“那就給她換一件吧,我聯系她改。”如果其他的衣服沒有問題,那就簡單多了,梁昭臨心想,随便聯系玩家換一件就是了。
“那化妝師能同意嗎?”陸芊質疑道。
“同不同意的,先讓她換了再說。這衣服明擺着有問題。”梁昭臨打字如飛,很快編輯好了勸阻的信息,馬不停蹄地發了出去。
“你接了洛麗塔甜妹和優等生的委托對吧。”對面沒理會梁昭臨十萬火急的長篇大論,隻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随即沉寂。
“我靠,你說她這什麼意思?”梁昭臨将短信的内容複述給陸芊聽。
陸芊沉吟:“看來她不領你的情呢,你把情況說清楚了嗎?”
梁昭臨扁着嘴回到房間,把剛才拍到的照片和可能的危險添油加醋編輯成文,一股腦地又發了出去。
“謝謝,但我覺得這件最好看,不用再給我發消息了。”對面很快回複了,梁昭臨疑心她都沒有把自己的小作文看完。
她再想說什麼,迎接她的隻有冰冷的紅色感歎号。
媽媽開門,我是離譜.jpg
“她是不是覺得是另外兩個人派你來的?”陸芊笑了,“你這新手奸商,想好心一次,還沒人信你。”
丸子頭是四人中顔值最高的,也是最聰明的。
梁昭臨覺得,丸子頭是猜測她受另外兩個人之托,特地要讓她換上醜衣服,破壞寫真的整體效果,從而為另外兩個人博得勝利的機會。
這個思維邏輯絕了。
她認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非常謹慎,無可厚非。
奈何遇上了梁昭臨這個不合時宜的好人。
好人心碎了。
她把權杖一扔,四腳朝天躺平:“睡了睡了,一次主動換一輩子内向,我再也不多管閑事了。”
——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