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攝影師調好燈光,打開相機。梁昭臨都隻低眉順眼地做自己的活,再沒多說一句話。攝影師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贊許。
丸子頭一改先前的裝扮,将頭發挽成一個發髻,将一根金簪插在當中。
金簪尾部綴着搖搖欲墜的金葉子,頗有些雍容華貴的古韻氣度。
她就這麼大大方方地穿着那件奪目的紅衣,走出了化妝間。不得不說,這一身完全吸引了梁昭臨的目光。
她的目光落在丸子頭身後,和化妝師短暫地交錯之後,連忙轉開了視線。化妝師的眼裡有着梁昭臨讀不懂的濃郁情緒。
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玩家去死,這不是第一次了。梁昭臨心裡本不該有太多負擔的。
但她還是不忍。
丸子頭沒理會她複雜的心緒,表情依舊精緻完美、無懈可擊。估計她一心隻想着要怎麼一舉奪魁。
攝影師說,今天的布景叫做《燈市橋邊》。布景主要由木質小橋和點亮的燈籠架組成,渲染的是上元夜的浪漫盛況。
——
拍到第五個姿勢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先是傳來一陣“咔咔”的聲音。
再是一聲裂帛之音。
原本嶄新的大袖衫,頃刻之間就變得殘破不堪,鮮血淋漓。
“喜歡我的衣服嗎?”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嘶吼道,“既然如此,那就穿一輩子吧!”
攝影師初見此景,也是一愣,轉而更加興奮地拍攝起來。
唐裝美女常有,女鬼索命可是難得一見。
梁昭臨眯了眯眼睛,轉過頭去,不忍心看到不聽npc言,吃虧在眼前的血腥場面。
誰料丸子頭也不甘示弱,舉起一把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小桃木劍,在空中瘋狂地砍劃着。
看來,她雖然嘴上說着拒絕幫助,多多少少還是聽進了一些梁昭臨的話,偷偷地做了一些準備。
一時間丸子頭身上金光大盛,照映出金色的巨大符咒。
“那女鬼傷不了她的心魂。”陸芊幽幽地道。
“吓我一跳。”梁昭臨責怪道。
“這不是看到有個瓜嗎,有瓜我必來吃一嘴,”陸芊笑得停不下來,“她身上有護心咒,看樣子,她們誰都占不了上風。”
梁昭臨知道,陸芊不隻是想來看自己的笑話,更是放心不下自己。
戰局果然如陸芊所言,膠着不下。丸子頭竭盡全力想要掙脫紅衣的束縛,卻是徒勞無功。
無形的枷鎖将她狠狠地禁锢在原地。
從遙遠時空那頭傳來的哭聲,針紮一般,密密麻麻地落進她的耳朵裡。
“嘗我所嘗之痛……”
丸子頭仿佛回到那個被殺害的夜,一次又一次地,死于兇手殘暴的刀下。
一旁的化妝師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嘴唇卻微微上揚,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丸子頭大汗淋漓,精疲力盡,嘴唇逐漸發白,心知勉力支撐已是不可能,連忙出聲求助。
“小梁,我錯了,救我出去。”
攝影師一記眼刀,把梁昭臨釘在了原地。
看到丸子頭悔過求救的眼神,梁昭臨心裡的賺錢雷達滴滴作響。
是潛在客戶!救,必須救!
她表面上裝乖,偷偷在商城裡翻起了東西。昨天的淨化藥劑挺好用的,得給她也來上一針。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拿着手機,假裝靠近錄制花絮,趁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冷不丁地給了丸子頭一針。
丸子頭吃痛大叫一聲,話音尚未落下,梁昭臨已退至幾步開外。
“你這……”丸子頭欲言又止,但覺身輕如燕,邪祟已被擋在丸子頭的身體之外。
丸子頭見局勢突變,突然暴起,将一把尖刀指向攝影師的咽喉。
與此同時,先前橋邊用來造景的水霧貼畫刹那間變為真正的水域,從中冒出一條又一條極端饑餓的黑魚,瘋狂地撕咬着丸子頭的皮肉。
沒想到,她不躲不閃,舍得一身傷口,也要沖着攝影師的喉嚨而去——
她的刀尖幾乎如願以償,在離攝影師喉嚨一寸之處停下。
“你覺得,我們今天拍的寫真是第一名還是最後一名?”丸子頭笑着發問了,笑得比鬼還難看。
“刀劍無眼,你可要仔細考慮清楚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