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你長大了。”劉榮看着她的目光分外赤裸,“也……變漂亮了。”
那烏發間明晃晃的蝴蝶簪很快搶走男人的視線。
某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後宮裡源源不斷的美人,其中許多都是館陶公主劉嫖進獻的。
母親憎惡她們,日日在後宮中咒罵,掐着他的脖子告訴他,劉嫖是個想要分走他寵愛的賤人。
劉嫖養出來的女孩和那些美人一樣漂亮,卻襯得她毫不掩飾的欲望越發伶俐。如果他娶了這樣鋒芒畢露的太子妃,豈不是娶回來一個仇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添堵嗎?
“阿嬌年歲還小,比不得太子哥哥成熟。”
說完,又把手裡的酒往前遞了一遞,輕聲道:“這是特意溫的酒,太子哥哥還是熱着喝了吧。放的涼了,來日練字習武的時候手顫,要拿不穩劍的。”
這是關心嗎?
還是命令呢?
那些寵妃都是這麼争寵的嗎?都是這樣下作地分走了母妃的寵愛?
兩人就這麼對望着,誰也沒挪開視線。
外人看着如膠似漆,實則針鋒相對。
一個虛情,一個假意。
屋裡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寂,竟然沒人能從中,品出來一點青梅竹馬久别重逢的暧昧氣息來。
直到有人來報,王夫人派人來給長公主送禮了,這僵局似乎才總算裂開一條縫。
像是忽然醒過來似的,劉榮拿過她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的确還是溫的。
那劉徹送來的禮物雖都不稀奇,可裡頭有一匹皮毛光滑的漂亮小馬很得她的心。
馬身上還配着精緻的鹿皮馬鞍,還填滿了毛絨絨的鹿毛。
兩月前,阿嬌在門邊放紙鸢,看到劉徹騎馬來拜訪。那馬通體純黑,遒勁肌肉上覆了一層薄汗,毛發在空中揚起,十分自由肆意,看得她眼都直了。
劉徹看到她的眼神,于是笑笑,伸手邀請道:“阿嬌姐姐要騎馬嗎?”
阿嬌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會騎馬。”
“那回頭我送姐姐一匹馬,給姐姐玩。”
那孩子随口一說,阿嬌也随便一聽,并沒往心裡去。
沒想到兩個月過去,他還記得。
隻是這馬太過漂亮,不像是能跑遠路的。
阿嬌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路算不得長,算不得遠,不需要過多的勞累這匹小馬,隻要能騎着它去太陽底下轉轉就好了。
那馬十分溫順,第一次見面就由着楚服給她套上辔,載着阿嬌在院裡轉了一圈。;
“沒想到你還會騎馬。”阿嬌趁着馬兒載着她們跑遠,小聲對着楚服說道。
楚服迎着太陽,微微眯起眼睛,對着她笑:“這樣性子溫順的馬好騎,沒什麼可怕的。”
“你會馴馬,那是不是也會訓别的?貓啊狗啊,還有老虎和鳥兒,是不是都會啊。”
“是,還會馴蟲子呢。到了夏天我就告訴蟲子,不要咬我的阿嬌。”
阿嬌笑罵道:“你又哄我!到底是在和誰學的這麼些油嘴滑舌?”
說着,揚起馬鞭,作勢要打人。
楚服急忙伸手握住鞭稍,也不顧在手上劃出一道刺眼的紅痕:“小心傷了自己,驚着馬兒。”
而後小心環視了一圈四周,才小聲對阿嬌說:“巫族會吹馴馬哨子,不過人耳聽不見。”
喔,還有這一茬。
如果能聚集很多巫族人的話……
她腦子裡還沒想出一個成型的想法,身下的馬兒不知被什麼吓到,忽然嘶鳴起來,擡起了前蹄。
而後忽然開始狂奔。
陳阿嬌終究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驚叫一聲,感覺自己的心被這馬甩到了嗓子眼,蹦蹦跳跳地飛到了半空裡。
雖然手下意識死死牽住了缰繩,可使勁了全身力氣,依然控制不住身下這匹馬,帶着她狂奔起來。
周圍一群婆子丫鬟小厮全都驚叫起來。
劉榮剛剛擡腳,就見呼吸之間,那畫着大花臉的高個兒丫頭已經拔腿追了上去,翻身坐到了阿嬌身後。
冒着熱氣的身體從陳阿嬌的背後攏了上來,她的心仿佛忽然落回了胸口裡,發出了咚一聲悶響。
楚服握住陳阿嬌的手,朝後狠狠一拽,抱着她和那受了驚的馬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