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這，這居然是她的家！

她剛剛想轉身逃跑，卻被歸韶伸手攔住了。門開了，熟悉的侍仆站在門口，有些猶疑地打量着他們二人。

“……不要怕。你面容已變成夕霧，他們認不得你。”歸韶低聲在她耳邊道。

輕輕點了點頭，蜀葵低頭站在門口，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

“公子找誰？”侍仆一臉疑惑，上下打量着門口的歸韶。

歸韶道：“我和舍妹今晚路過此地，正逢大雨，想在貴府借宿一宿，不知是否打擾？”

侍仆想了想，道：“公子稍等，待我去禀報了我家老爺，再來給您答複。”

歸韶點了點頭，看着對方跑進了屋子，扭頭望了一眼蜀葵。

蜀葵有些心虛，抓着歸韶的袖子不敢放手：“歸韶公子，你想做什麼？怎麼……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

歸韶淡淡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回來看看他們？”

蜀葵怔了一下，低下了頭：“我……可是我……”

歸韶沉默了很久，扭頭看向她，眼神中有陰沉的陰霾：“不敢？做了這個決定後，你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不再見見他們的面容麼？”

蜀葵低聲問：“歸韶公子，你有家人麼？”

“……”歸韶沒有看她，目光微垂，“我沒有。”

怔了一下，蜀葵不知道應該接什麼話，隻能低着頭一言不發。

侍仆的開門聲打破了他們的沉默。他帶着歸韶和蜀葵進了門，到了兩間空曠的客房裡。

侍仆點燃了手裡提着的燈：“公子請看，這兩間客房已經收拾幹淨了供二位居住。這個時間，公子尚未用晚餐吧？我家老爺和夫人請二位一同用晚餐。這些日子我們公子上外地去了，府裡一直都是他們兩個，聽說來了客人，老爺倒也有些開心。”

聽見父親和哥哥的近況，蜀葵擡起了頭，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侍仆沒有察覺蜀葵的異樣，絮絮叨叨地開始說了起來：“我家老爺一向好客，兩位夜間投宿，也算是運氣好找對了地方。老爺聽說有個兄長帶着胞妹夜間找地借宿，一下就想到了我家離家的小姐。他說想想看我家小姐出門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沒有想他，又可曾遇到什麼危險。他一想到我家小姐就難過的不行，一定讓我把兩位好好留下來招待一番不可。兩位請稍等片刻，我去外面看看用餐的時間可曾到了，再來叫你們。”

蜀葵低着頭沒有說話，咬緊了唇一言不發。侍仆提到離家的蜀葵，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甚愉快的事情，扭頭走開了。

歸韶看向蜀葵：“……你似乎有些後悔。想想看，如果你選擇了殊塵，今天也許是你見他們的最後一面。”

空氣凝重。不知過了多久，蜀葵突然伸手，一個巴掌打向了歸韶。歸韶微微皺眉，毫不費力地擋住了那一擊，他漠然擡頭看着她，眼神冷冽。

再也忍不住，蜀葵發起火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帶我來？你就是想把我從殊塵身邊騙開！從一開始就是……你不想讓我在殊塵身邊，所以用各種各樣的手法和騙局！你這個騙子！”

歸韶漠然看着情緒失控的少女，冷冷甩開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想見，你現在可以走，我不逼着你留下來。你就真的那樣确信自己的選擇？我和殊塵自小相識，你又認識他多久？你自以為你了解殊塵，可你卻不知道……對一個人的愛，會成為你觸碰那個人最遠的距離。”

蜀葵握緊了拳，一字一頓：“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背叛殊塵的。就算你們所有人都背叛他，懷疑他，我也不會這麼做的。我是認識他的時間不及你長，可是……有些東西，是隻有我才知道，你是不會懂的！”

唇角挑起一絲冷漠而嘲諷的笑，歸韶壓低了眉，眼神帶有冷嘲，沒有說話。

“兩位，晚餐剛剛已經做好了，老爺請兩位到大廳來。”遠遠的侍仆走了過來，打破了他們此刻的僵持，“這……兩位這是怎麼了？吵架了？”

搖了搖頭，蜀葵轉身跟在侍仆身後向前走去，不去看歸韶一眼。

侍仆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都是一家人，偶爾拌個嘴都是難免的。這個嘛，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不過做哥哥的來給姑娘道個歉，這件事不就過去了麼？”

“……”沉默了一下，歸韶看了一眼蜀葵，沒有講話。

“我不要他道歉。”蜀葵瞥了他一眼，扭頭不理。

漠然看了她一眼，歸韶冷然：“我并沒有想道歉。”

越想越生氣，蜀葵狠狠瞪了他一眼，加快步子向前走去。面無表情，歸韶冷然看了她一眼，沒有表情繼續走在後面。

“公子聽我說句話。小姑娘有時候鬧脾氣，哄一哄就過去了。她嘴上說生氣，可心裡未必真的惱，就是在和你怄氣呢。”侍仆跟在歸韶旁邊，憨厚地笑了笑，“我家小姐從前也是，嘴上說生氣，其實就是和我們公子鬧一鬧。你低個頭讓她開心點，就又和原來一樣了。”

臉色沒有動色，歸韶沉默着跟在他後面向前走了很久。

轉了個彎，熟悉的路徑，盡頭是屋子裡明亮的光色。蜀葵站在遠遠的地方，看着裡面模糊的人影，突然感覺眼眶有些發酸。

——“想想看，如果你選擇了殊塵，今天也許是你見他們的最後一面。”

殊塵，我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的選擇了你……這樣的我，究竟是對是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