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小船在江上搖曳着向前開動着,細微的雨絲從船檐邊被吹入,絲絲清涼。鏡藍蹲在船頭,正在聽雪晝吹一曲笛聲。笛音婉轉清揚,甚是好聽。
曲聲慢慢低回消失。吹完了一曲,雪晝将笛子放在了身邊,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女。
“看你聽的入神,不想你也懂音律。”雪晝略微有些詫異,“倒真是在意料之外了。”
鏡藍白了他一眼:“按你的說法,我就應該是鄉野裡什麼都不懂的毛丫頭,除了打人什麼都不會,對不對?”
“……嗯,差不多。”雪晝笑了,“那你倒說說看,你聽出什麼來了?”
鏡藍那雙平日天真可愛的那雙大眼睛裡,此刻帶着幾分銳利:“聽出了……你沒有在用心吹這曲子。”
雪晝挑了挑眉:“哦?我未曾用心?怎麼……小丫頭,你是說我曲子吹得不好聽?”
鏡藍看向茫茫江面,若有所思地說:“曲子的好壞,和用不用心可沒關系。你在吹曲子,可曲子裡卻不帶你的感情。縱然你吹的好,可你和天下間千千萬萬吹得一手好曲子的人吹出的沒有絲毫區别。”
雪晝輕輕打開折扇:“若是簡簡單單就将感情帶進了曲子裡,豈不很是容易就被你這種小毛丫頭看透我的心思?”
“我聽過别人吹這首曲子,比你吹的好聽多了。”鏡藍突然神秘地說,“你知道這首曲子裡有什麼故事麼?”
雪晝順着她的話問:“什麼故事?”
鏡藍認真地說:“這個曲子是一個少年為他的戀人譜的。他很喜歡那個女孩,那個女孩也很喜歡他。有一天那個少年消失了,女孩上窮碧落下黃泉,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女孩就開始每天在山前吹這支曲子等他回來,她想讓他一回來就聽見這支他親手譜的曲子。時間久了,女孩心裡傷心,硬生生把這支婉轉歡快的曲子吹成了一支哀曲。”
“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女孩死了。一天清晨早上,人們發現她死在了那個山前。她死的那天正是人間的鬼節,人們都說她吹的那支曲子是招魂曲,招來了那個少年的魂魄,把她帶走了。”
雪晝坐在那裡,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騙人。這支曲子我吹了這麼久,可沒聽說過有什麼故事。這不過是民間的一首樂曲,懂些音律的都會吹奏,哪兒來的什麼故事?”
“那是你少見多怪,反正不是我編的。”
雪晝笑着道:“你的嘴裡能有幾句實話?好好說,你跟着我過來是為什麼?”
“好奇你的身份,不行嗎?我對你沒什麼威脅。反正我隻是一個小角色,你打死我也沒什麼好處。”
雪晝淡笑:“這句話倒是真的。看你長得有幾分讨喜,我便留着你的性命吧。”
“那……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鏡藍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你也沒有告訴我呢。”
雪晝看了她一眼,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對了,你為何會在妖界,又為何會跟着歸韶?”
鏡藍哀哀地歎了口氣,沖着雪晝比了一個古裡古怪的喪臉:“我這樣的小角色,命總是不掌控在自己手裡的,妖王大人讓我來,我就來了。我也不掌控什麼大局,究竟誰赢誰輸,我也沒什麼好在乎的。”
“殊塵究竟是為什麼會派了你出來?他這次還真是看走了眼。”雪晝一邊說着,目光遠遠看向了遠方的岸邊,“喂,小丫頭,要不要去對岸?我今天興緻倒不錯,不介意帶你去看看。那裡夜晚景色很是不錯的。”
鏡藍坐在船邊,把兩隻腳伸下去踩着水玩兒:“好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你可不許騙我,如果那裡不好看,我下次就不要陪你玩了。”
雨夜,船搖曳着向岸邊移去。
明亮的屋内,侍仆端上了最後一樣菜色。
說起姑墨任家,這附近想必沒有不知道他們的百姓。任家的老爺任清越一向樂善好施,周圍的百姓對他都甚是愛戴。附近的百姓大多都見過任家小姐,明眸善睐,溫柔可人,性子極好。
幾年前任家老爺把她許配給了另一戶大家公子,不知為何,任家的小姐說什麼都不願意。任家老爺和她大吵了一架,不顧她反對應承下了那門親事,然而就在即将完婚的時候,任家的小姐卻突然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任家老爺問遍了她曾經的好友,卻無人知道她的消息。因為這件事,任家這對夫婦到處尋找女兒的消息,卻仍然一無所獲。
蜀葵低着頭,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歸韶。他坐在旁邊,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地看向前方,眼裡有漠然無法看透的冷意。
“公子是哪裡的人?”老人給歸韶斟上了一杯酒,“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緣分。我敬公子一杯。”
歸韶點了一下頭,回敬了一杯酒:“多謝先生。我身如草芥,命似飛蓬,居無定所,讓先生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