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和都要被這父子倆氣笑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大約是這人還要交易的态度給了打手們錯覺,就這麼水靈靈地讓開了。
蘇景和站在父子倆面前,看着這倆也聽不懂别人話的癫公,再次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不願意。”
“一錠金子你不願意,那五錠金子呢?”
他的報價讓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吸氣聲相當明顯,這人臉上挂起了微笑,似是胸有成竹地低聲對蘇景和說。
“我知道你是呂相的人,你放心,買了,我不要,你把錢給呂相帶過去,我……”
【什麼鬼?哈?當面強買強賣,實則是從我這裡賄賂呂相?呂相,哦,呂夷簡?我和他很熟嗎?就給我錢讓我去給?怎麼不自己給!】
給蘇景和氣得心聲直冒。
——
同一條街上,此時不少同時休沐的臉色大變,東張西望,努力想要從人群中找到“心聲”。
找到熟人的,就互相猜忌。
“是不是你?你在說什麼呂相賄賂的事情?”
“我看是你吧?先發制人就有用嗎?我在這邊就看到你一個家夥!”
找到敵人的,更是直接當場扭打起來。
“就你仗着有特殊能力蛐蛐我們大宋是吧?”
“哈?倒打一耙?你個蠢貨别以為這招有用!”
也有不猜忌單純想要吃瓜的,但彼此多看一眼就發現,居然和自己是一樣的眼神。
“啊,不是你……”
“我還以為……哎!”
沮喪地失去了一片瓜田。
除了這些……
還有呂夷簡本人。
他距離蘇景和實在是近,甚至就在醫館對面的茶樓。
這茶樓最近有了個新故事,呂夷簡被茶友邀請過來一起品茗、聽故事。
結果……
“這旁邊有什麼店面嗎?”呂夷簡問自己的茶友。
“應該就是旁邊的醫館,再往前有些賣吃食的攤位,再過去點是賣衣服……”茶友還沒說完,呂夷簡轉身推開房門,下樓了。
呂夷簡看見了眼熟的護衛,這護衛人忠心耿耿,實力也不差,現在缺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一棵樹底下轉來轉去。
再結合蘇景和的心聲,呂夷簡都擔心,蘇景和是遇見了什麼攔路要給他塞錢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人啊,這麼沒有眼色?塞錢也找個會收的老油條塞啊!
從蘇景和的狀态就能判斷吧,這小夥别說是接受賄賂了,正常流程從他手上過的錢,他都擔心會少吧!
不得不說,呂夷簡看人真的特别準。
蘇景和就是這樣。
等到呂夷簡伴着心聲,緊趕慢趕,到了自家前護衛面前,又被極速版帶進醫館的時候,蘇景和已經和人打起來了。
嚯!
小年輕體能就是好啊。
剛進醫館,呂夷簡一眼就看到正在揮拳的蘇景和,其實也不容易,小孩高但不壯,在一夥五大三粗的人中間努力這個打一拳,那個打一下的,還不如旁邊那個,很會打架的樣子,懂得擒賊先擒王,按着人錘還有人拉架呢,一己之力拖住了好幾個……
等等!
呂夷簡越看那“會打架”的人越眼熟,對方在翻滾間顯露了真容,那灰撲撲但是讓人看着就牙癢癢的眉眼,那身衣服也相當眼熟,布料都和他身上現在這個是同樣的花色!
呂夷簡認出來是誰之後,三步并做兩步,上去就一左一右地把人薅起來了,然後重點批評其中一位。
“呂居簡!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帶着人打架?”呂夷簡對自己這個小叔叔實在沒轍,“你知不知道,打死人要以命抵命,我也保不了你!”
【我倆沒被人打死就不錯了吧?】
這聲音也是提醒了呂夷簡,他罵完就走感情牌,“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叔父怎麼辦啊?”
“高壽?得過百了吧?”蘇景和主要是看呂夷簡的年紀也不小,下意識算了一下。
“早走了。”呂居簡也是沒給自己侄子面子,“好了好了,我這次是見義勇為,一來就看到這位小郎君被人戲耍,這不是氣不過才仗義出手嘛?”
“是的是的!我剛剛被打得可慘了,還好有這位郎君,我才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蘇景和對這段對話可太熟悉了,趕緊幫“小夥伴”說話。
“究竟是誰在欺負誰?你們把我爹爹打成這樣……哎?爹爹,你拉我幹什麼?”
“小白臉”剛剛就是在旁邊拯救了自己親爹,但是顯然,不僅是無用功,他臉上也被打了幾拳。
“我要報官,報官!”他爹人到中年,被壓着打了幾拳,自己一個人喘氣喘了小半宿,捂着臉站起來就要開始嚎。
他們一家本就是無理攪三分的主兒,在這西市裡也是人盡皆知的“地頭蛇”,前些時候朝堂管控地嚴了點,他萎靡了兩天,但沒查到他,這不就想要找個機會給呂相上貢,賄賂點。
誰曾想這人也太不給面子了!年輕就是愣頭青,以為是呂相的人就能随随便便打人嗎?到時候看呂相會不會保你!再不濟還有後面打他的這個二世祖,沒見過,估計也不是什麼厲害人家的。
這“陳大人”一點也沒有感受到醫館的寂靜,隻當做是其他人都跑了,直到他嚎完“報官”,睜眼一看,天都塌了。
“呂……呂相?!怎麼是您?”“陳大人”震驚,更讓他無措的是,不光他以為的呂相的下屬蘇景和被呂相護在身後,就連那個莫名其妙打他,他準備對他重拳出擊的陌生人,被呂相護得更緊!
他多看了幾眼,呂夷簡直接又多往前走了一步,“這件事确實要對簿公堂,在場有時間的可以來做個認證,我不會包庇誰,但也不能讓誰平白受了欺負。”
“我要去,我也是苦主!”旁邊的杜三娘迅速站了出來。
在混戰開始之後,她被群衆拉到了一旁,現在中氣十足地瞪着那一對父子。
“我們也去,我家這在這躺會就行,我可以去作證。”熱心群衆還不少,也往陳家那邊瞪了幾眼。
“陳大人”見勢不妙,咳嗽了兩聲。
蘇景和就看到先前向那小白臉示好的坐堂大夫就來了,面帶笑意,相當谄媚地表示“我也能作證,我全程都在這裡”。
于是乎,等蘇洵回頭找自家小侄子的時候,怎麼找也沒找到,他帶着一絲僥幸心理,覺得可能是先回家了。
而後在家門口撞上了,要他去衙門領人的衙役。
蘇洵:(不解)嗯?
—當天傍晚——
在衙門門口
蘇景和與呂居簡,二人“難舍難分”。
“你剛剛說的太酷了,有理有據,懂好多法律條文啊!”蘇景和看向呂居簡的目光堆滿了星星,看得呂居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實也就這樣,還是你說話比較一針見血,一下就戳中了那倆家夥的命脈!他們果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欺壓普通人強買強賣的活!”呂居簡也很佩服蘇景和,他看人太準了,隻往人群中多看幾眼,就能找到别的苦主,厲害!
兩人的勝利mvp結算顯得旁邊的“大人”格格不入,跟在蘇景和身後的蘇洵、跟在呂居簡身後的呂夷簡有些插不進話。
也不對。
“我們家景和是很厲害的,他說話有條理,要不是碰上兩個不講理的,也不會進了這官府。”蘇洵加入地毫無痕迹。
三個人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很好,這下隻有我孤單地走在他們身後了。
呂夷簡目表情越發嚴肅,努力讓自己顯得像是一家之主,而不是“被話題抛棄”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