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個聲音讨價還價半天,我被他送到一個昏暗的出租屋裡。
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滿是雜物,食品包裝袋、啤酒瓶堆得無從下腳,地上還散落幾個小孩嗝屁袋,間或幾隻敏捷的蟑螂老鼠轉來轉去,頭頂綴了一個黯淡的燈泡,裡面鎢絲被消耗了大半,熏黑了外殼,照得一切晦暗不明。
我坐在一個斑駁漆黃的桌子前,面對一個紅色的圓形花邊塑料鏡,鏡子背面是一張褪色的女人圖片,現在這種鏡子幾乎看不到了。
坐着的凳子是個竹凳,一動就發出吱嘎吱嘎響。
鏡子裡是個長發披肩臉色蠟黃的女人,眼皮上還有未卸幹淨的藍色亮片眼影,嘴唇幹裂起皮,死皮藏匿着紅色,開始我以為是幹得開裂,後來摸了摸原來是口紅。
我做了個鬼臉,那女人也做了個鬼臉。
吐了吐舌頭,那女人吐出的舌頭呈現出淡白色,據我網上沖浪學醫的經驗來看,是氣血不足寒氣入體的表現。
我摸了摸頭發,觸感還是短發,摸了摸我自己還是男性的身體,反應過來,我還是我,隻是看起來是個女性角色。
【請布歸找到花圍裙,并且畫一個溫柔似水的妝容,你的角色是媽媽。】
“拜托,我是男的,怎麼扮演媽媽?”
【請布歸找到花圍裙,并且畫一個溫柔似水的妝容,你的角色是媽媽。】
“我說你是故意的吧?裝聽不懂?”
【請布歸找到花圍裙,并且畫一個溫柔似水的妝容,你的角色是媽媽。】
“好吧好吧,我找我找,别在我大腦裡放屁了!”
我承認這個道貌岸然的聲音找到了治我的辦法,它在我腦海裡放屁,立體環繞音效,還有味道,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歹毒手段!
我起來在垃圾堆裡翻找所謂的圍裙,最後在床底下找到了,碎花圍裙極具年代感,我把它套在身上。
接着在抽屜、床頭櫃還有包裡找到了化妝品,然後我和它們面面相觑,我唯一一次化妝是幼兒園表演節目,被老師在額頭點了個紅點。
在聲音的指導下,我拿起叫氣墊的東西拍在臉上,拍成一張慘白的鬼臉,它在我腦子裡尖叫,說我手法有問題,我反駁實在不行它來幫我畫。
眉毛畫了,畫得有點像張飛。
眼影我覺得我畫得很好,顔色十分鮮豔濃郁,我有了一雙彩色會發光的眼睛,一看就很溫柔似水。
睫毛沒塗,因為我剛要嘗試就直接戳到眼球,疼得我要死要活,緩過來後直接跳到口紅,結果聲音說我畫得像個大嘴猴。
“咚咚咚!”
“媽媽,你在嗎?吃飯了。”
門外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我沒吱聲,心想媽媽不在,媽媽還沒化好妝,這樣的媽媽會吓死你的。
“媽媽,我會聽話的,你理理我!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媽媽開開門好嗎?外面好黑我好害怕!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媽媽求求你了,開開門,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媽媽……媽媽你來吃飯吧!”
“外面是我兒子嗎?”我不确定地問那個聲音,“我靠,誰家正常兒子在劈門啊?”
“砰——砰——砰——”
斧子一下一下砸在破木門上,口子越來越大,這個屋子連窗戶都沒有,我隻能躲進衣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