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在這裡看着。”關一月把那小壺水放到爐子上,起身把外套脫下,換了件工裝,“我去隔壁了。”
關一月在鑄件的時候,風樹就站在爐旁,盯着那一小壺水,水不多,很快燒開了,他滅了火。
這樣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風樹站在房間中央,機械不至于表現出無所适從,但他确實沒有了行動方向,他用一條腿在原地站了三分鐘,最終走向熔煉間。
熔煉間的溫度有些高,換氣系統與空調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風樹自動檢測的雷達已經第一時間将空氣數據排列在智腦,這當然是一個更應當由機器人進行作業的環境。
“有臨時肢體之後,我可以用這些設備嗎?”他問關一月,“這個環境對人類身體負擔很大,我想最好讓我自己鑄件。”
關一月擦了擦汗,沒什麼表情地看他一眼。
“當然,你以為我會放着你這個勞力不用?”
風樹“嗯”了聲以作回應。
“我還沒和您說我之前出去的發現。”
關一月很感興趣,風樹回來之後一樁接一樁的事情發生,沒有絲毫空間供他們交流,現在她暫時有了喘息空間,正是好時候。
“你說吧。”
風樹先是講了他出門之後的一些所見,有關一月的衣服遮着,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不對勁,因此風樹一直尋着雷達信号走到垃圾場附近,然後因為有人把守,垃圾場自然是不能随便進去的。
仔細詢問了風樹信号指向的方位,關一月将它和她當初探測到大量金屬反應的方位就行比對,大差不離,僅有30米的距離。自己的努力方向得到了證實,關一月登時精神一振。
不過,關一月也還記得她和風樹之間還有問題沒解決。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關一月壓下激動,故意問他,“是想請求我的幫助?”
“是。”
風樹并不隐瞞,他看向關一月身後成套的熔煉設備。
“目前的肢體無法保證我的戰力。”他說,“我想借你的設備,自己做替換肢體。”
這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關一月一直以為戰争機器是消耗品,隻存載作戰有關的知識,生産和維修自有流水線,比如“偃師”型号機械,她沒想過風樹能自己修自己。
她放下長鐵鉗,脫下手套,擦着汗走到風樹面前。
“你做的機械肢體,是原裝的那種嗎?”關一月的眼中閃爍着異樣明亮的光芒,她不自覺湊得有些近,一般人早因為不适偏頭或者後仰了,但風樹沒有動,“包括線路?”
“那個或許要減一減,不影響作戰。”
“即你的線路不全是用于作戰的。”
關一月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她沒有太糾結這個細節,而是立刻轉回原話題,同意了風樹的要求。
“行吧,你可以使用這裡的設備,畢竟這種地方确實更适合你們。”她把手套抛給風樹,一邊越過他往外走,“我隻做一副最簡單的肢體給你……水開了嗎?”
風樹一邊手臂摟住下落的手套,轉頭看向關一月:“開了。”
小隔間真的涼快太多了,關一月把凳子拖到櫃子旁,從櫃子裡拿出東西,用滾水泡了一碗麥片蓋上。
等麥片涼的時間,她出去又拿了張凳子回來,還有一袋維生素片。
風樹意識到這幾天還沒看到關一月吃東西,她或許有些應急補充能量的東西,不過現在才是真正坐下來進食。
他還有些話想和關一月說,畢竟飛船的方位敏感,又埋在地下,暴力突破垃圾場很容易,但挖出飛船需要時間,這期間要是還得應付流放者的攻擊,獨自一個恐怕會左支右绌,最後得不償失,何況,飛船挖出來還能不能用也是問題。
問題這麼多,他确實如關一月所說的,需要她的幫助。
“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她把凳子放在風樹腿邊,風樹的黑面殼轉向它,他沒有動,關一月坐回櫃子旁時忍不住敲櫃面。
“坐下,别支棱你那破腿了!”
她好似暫時忘記風樹是個機器,不該用對人類的看法揣測他。但風樹的掃描結果告知他最好照做,關一月的疲勞值當然毋庸置疑,剛剛交談時她眼中的光亮就像偶然一現的小火苗,因為強風期在外跑,她的身上帶回了外面的塵土,還有出汗後機器聞不到的氣味,這些都在風樹的智腦上列成一行行的數據。
風樹扶着牆坐下,關一月沒再看他,開始一口一口吃她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