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一月“砰”的一下撞開門,強風立刻湧進房間,将屋内的東西吹翻,她跳下車把門推上,接着才去車内将風樹扶出。
最後他們還是聽從她的想法去了飓風形成的地方,關一月也确實消弭了這個新生的飓風氣旋,但期間巨大的風力扭曲了鋼制車身,得虧風樹拽了一把山岩,避免他們被整個掀到天上。
風樹的機身因為遭受重擊,整個凹陷進去,手臂更是整條報廢,當下關一月正是要帶他去鍛造間,替換掉這些損壞的部件。
她将風樹放在制造台上,利落地拆掉損壞的手臂、軀體外殼,他腹部的外殼碎了一半,拆除後露出底下的機械零件和線路。
“那個……我開始了。”關一月對風樹的受傷還是有一點愧疚的,知會了聲,才開始剔除那些壞掉的零件和碎片。
“請不要介懷。”風樹還會安慰她,“我沒事。”
關一月用手背蹭了下額頭,沒有接話,她拆過風樹汰換下的手臂,又修理過他,對構造也算有點心得了,甚至在做各種氣象、能量試驗期間,關一月還模仿風樹原裝手臂的構造原理,對自己做的進行了升級。
大概是看她實在執着,也确實很能見縫插針,風樹後來也不阻止關一月探究他那些構造方式了。
清理完腔體内的碎片,将漏出能量或者冷卻液的地方補好,又取出備用的手臂零件裝上,關一月也出了一身汗,她看了一眼風樹。
“還有什麼沒處理的異常嗎?”
“請稍等。”風樹說。
接着就是風樹的自檢,關一月擦了把汗,一時沒了事做,就開始觀察風樹還未裝上外殼的軀幹部分。
作為琴塔最頂端的科技産物之一,風樹的構造無疑是漂亮的,簡潔高效的能量傳輸,緊密相扣的連接方式,隻除了一點,風樹的神經網絡占比有些超出常規。
關一月盯着風樹的機械脊柱和附着線路,正如她早就感覺到的,風樹外部符合琴塔機械的一貫設計,但内部構造就有些過于仿生了。衆所周知人類制作機械的初始是在模仿大自然,但随着技術進展到人工智能,人類早早發現機械有自己的構造方式,甚至自己的語言,不能一味地照着人體肌肉、神經系統來制造機械的内部系統。
這也是關一月在學習過程中反複提醒自己的,不要将人體解刨的認知帶到機械學習中來,但在風樹之後,她又不那麼确定了,如今她發現,風樹的仿生感來源于他過于密集的神經網絡構造,它們太複雜、太細化,甚至有些多餘。
而如果代入解刨學,複雜的神經網絡往往代表豐富的感受器——這不是一個戰争機器該有的。
關一月猶豫了半秒,還是伸出手,撫摸機體中心發着瑩瑩藍光的脊柱。
脊柱做得并不像人類的脊柱,線路也與人體該有的神經系統大相徑庭,但奇怪的是,關一月覺得自己能根據學到的人工神經網絡知識,依次歸類出第一頸神經、灰交通支、白交通支……一直到骶神經,這些往下還有細分,比關一月以為的多了太多。
當關一月的手指伸進線路叢中,勾取到其中兩根時,一隻機械手抓住她的手腕。
“您想做什麼?”風樹的聲音也響起了。
關一月背上因為受驚又出了點汗,她擡眼看了風樹的臉一眼——完全看不出什麼——手指卻條件反射一樣,直接攥緊了先前勾住的神經線。
風樹的機體抖動了一下,他原本平躺的姿勢側過來一些,就好像要起來一樣,關一月餘光捕捉到這個動作,但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爬上制作台,大腿壓到風樹腰上,利用自己的體重把風樹摁了回去。
風樹發出短促的一記音節。
“……關一月?”
他聽上去幾乎有些驚訝,别說他,關一月自己也驚奇于自己的行為,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裡的神經線,關一月手指一動,更多線路被她攥進手裡。
風樹環住她手腕的機械手指收緊了。
“關一月,不要這麼做。”
風樹的聲音聽上去還是客氣的,但關一月從中辨别出了不太穩定的摩擦音,她的心中升起疑惑,又因為風樹的警告生出點叛逆的蠢蠢欲動來。
關一月看向風樹抓着她手腕的那隻手:“你應該可以阻止我。”
關一月動了動手腕,意思是風樹可以通過用力,迫使她松開手,但風樹搖了搖頭。
“不,你會骨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