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和困頓此時在江枕西腦子裡進行着大戰,前者告訴她得時刻保持清醒,可後者又告訴她可以休息,弄得她現在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就這麼焦灼着。
她本來說晚上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就帶伍一夢去找時微寒,可臨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調了班,周六得去福壽園守着,不過好在她隻用看好上午,下午自有别人去負責。
譚生扭頭看江枕西兩眼,眉頭蹙了一下,手上不停繼續剪辣椒,終于等到她不出意外的把面條喂進了鼻子裡,就挺搞笑的。
一張桌子有四方,坐在西面的人接收到上座的眼神,扭頭朝對面看去:“你昨晚幹嘛去了,弄得這麼困?”
“啊?啥呀!”江枕西擡頭,看到張闵望來的有些暧昧眼神,臉色一苦,解釋着,“闵姐你腦子裡能不能不裝這些黃色廢料啊!”
“啊?我有說什麼嗎?我沒這麼說吧?”張闵笑看着她。
江枕西無奈扶額,接過譚生遞來的紙擦了擦,腦袋還是有些迷糊,眯着眼:“能有啥啊,就昨晚做了個噩夢,被吓的睡不着,然後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原來是做噩夢了啊。”
聽她小聲叨叨,江枕西嘁了一聲,不是說沒那意思嗎?怎麼這話聽起來還有點兒小失望呢。
剛躺上床的江枕西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不管是數羊還是數餃子,一樣毫無用處,就連她最引以為傲的數數字大法都沒轍。
她想,總不至于一晚上都睡不着吧,事實證明還真不是,可當她睡意正濃,放櫃子上的手機又叫了起來,提醒她今天還有事要做。
于是乎,她隻能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帶着眼睛裡的紅血絲,登上去往福壽園的公交車,來蹭這一頓早餐。
“吃完飯去休息會兒,就算眯個十分鐘也好,别弄得這麼累,到時候身體拖垮了就麻煩了。”
譚生端着剪好的辣椒起身,在倒進粉碎機裡,按着開關,看它慢慢工作。
塞了口面條進嘴,江枕西囫囵着嘴問張闵:“姐,老闆這是要幹嘛啊?”
“她說她要弄點小料好包香腸。”
喝了口面湯,江枕西滿腦子問題:“包這麼早嗎?我媽和我說至少得等冬至過了包的香腸才會好吃些。”
張闵望了譚生一眼,湊近了些小聲說道:“沒事,她喜歡就讓她包,如果弄的可以我還可以去蹭吃蹭喝。”
“要蹭吃蹭喝是吧,沒這麼便宜的事,過來搭把手幫我把肉剁了。”
本來想坐收漁翁之利的張闵苦着一張臉,起身接過遞來的刀,詢問怎麼做。
望着兩人忙乎的背影,江枕西挑了下眉,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面條,把碗洗幹淨後回了工作間。
不該困的時候困的要死,該困的時候又精神的很。
伍一夢還跟着她,江枕西脫了外套搭椅背上,挽起袖口叉腰,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突然給忘記了。
“啧,我要說啥來着?”
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來。
“哦,那個……伍同學你先在這兒坐着休息休息,我還有點事要忙,等我忙完了,就帶你去找她。”
伍一夢點頭,老實坐下,然後就看着這人左肩扛一個紙人,右邊夾着另一個紙人,出去了。
她看起來好忙啊,可又不明白在忙些什麼。
“你是位入殓師嗎?”
江枕西正忙活着做紙紮,他們福壽園旁邊就是墓地,如果有人願意,也承接代燒的業務,幫人傳遞一些思念。
“嗯,怎麼了?害怕啦?!”手上活兒停了下又繼續。
伍一夢搖頭:“比起我怕你,或許你更怕我一些。”
咦,小孩子淨瞎說些實話。
氛圍沉寂下去,一個忙着幹活,一個忙着休息,各不打擾。
“那個,學姐,我可以買一些你做的紙元寶嗎?”伍一夢不再坐着,走到江枕西身邊,蹲着身子看她做手工。
手上動作一滞,江枕西把最後一點紙片歸上,扭頭看她:“可是你沒錢啊,你要怎麼買?”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我有錢,我還有一些遺産。”伍一夢反駁。
江枕西用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的遺産那不隻有你的家人能動嗎?況且就算是你,現在好像也沒辦法吧。”
不是好像,而是一定,她一離世的人,就算有錢也用不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隻能睜眼看着,别無他法。
“不,你可以去找姜漁绾,她或許會幫我買。”
叮——
江枕西擡頭,她好像聽到了什麼重要的消息。
扭頭望去,伍一夢被她這眼神看的一愣一愣,腦袋上飄滿了問号:“怎麼了?”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你說去找姜漁绾幫你?這人是誰?”江枕西一面期待着,一面又帶了些失望。
她或許也隻是突然想起這麼個名字,就像蘭姜一樣,其實也隻是一個名字,什麼細節也沒有。
“我不知道她是誰,我就隻記得這麼個名字。”伍一夢搖頭,這個答案可以說是能預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