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缜剛回到廚房坐下,筷子還沒拿穩,前面鋪面陰影處慢慢走出一個人影,瘦弱得似鬼影一般。
那人看着桌上面條,慢慢拿起了碗筷。
狄越猛地擡頭,他對于細微的動靜是很敏銳的,他皺起了眉頭。
溫缜不動聲色地繼續拌面,“吃你的。”
狄越瞥了他一眼,覺得溫缜活膩了,還敢給他金屋藏嬌。
溫缜對上他的視線:???
“正常點,我們都才搬過來,這邊出了什麼事咱們不剛去衙門問過了嗎?”
狄越才慢慢繼續吃面,溫缜吃完将鍋涮了,把燒好的水用來洗漱,完了去看了看茜茜,她已經睡熟了,小滿還醒着,“睡吧,鎖好門。”
“嗯。”
狄越整理好床榻,溫缜困得不行,沾床就睡,狄越幽幽盯着他,想起昨天他的話,年紀輕輕的,就硬不起來了。
狄越睡了下來,将他抱緊,溫缜很是習慣他的體溫,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來的時候,薛惠林已經做好了早飯,她将面條端了出來。
“今天鋪面,怎麼有個空碗,還是洗幹淨的。”
溫缜咳了咳,“可能昨晚去關門的時候,落下了,最近有點忙,記性不太好。”
“什麼?”薛惠林急了,讀書人怎麼能記性不好呢?“這怎麼行呢?記性不好會不會耽誤考試呀?明天我去菜市場看看有沒有豬腦,給你補補。”
狄越憋笑沒忍住,哈哈大笑,溫缜撇看他,狄越哼了一聲。“趕緊給他補補,他腦子确實越來越軸了。”
溫缜去書院晨讀,他将以前背的又背了一遍,這些東西得倒背如流,加上他背了許多人給他開的小竈,寫起東西來就更順手了,溫缜并不害怕鄉試了,如今他想要一個更好的名次。
溫缜想起家裡鬧的那鬼,歎了口氣,他也很糾結,這人身上有一個命案,但是又好像是一報還一報。
人性的複雜是如此,可是溫缜并不擅長處理這些,他以前隻負責辦案了,大家分工很明确,事後自然有心理醫生輔導,不關他的事了。
黃昏時分,家裡很是熱鬧,在後院做着飯,溫缜拉着狄越回到前面鋪子。他敲了敲貨架後的牆,歎了一口氣,“姑娘,一直躲着不是辦法,我們談談吧。”
久久沒人答複,溫缜站了很久,沒有人搭理他,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傳出了動靜。裡面打開了隔間,一個枯瘦如柴的長發女子走了出來,她握着一把剪子。
溫缜對上她的視線,那雙眼睛黑得發亮,像是燃着兩簇幽暗的火。她瘦得幾乎脫了形,身上的粗布衣裳空蕩蕩地挂着。
“你們...”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是來抓我的?”
狄越下意識要上前,被溫缜一把攔住。溫缜慢慢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櫃台上,“先吃點東西。”
紙包裡是三個還冒着熱氣的肉包子。女子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卻仍死死攥着剪子,“為什麼幫我?”
“那也不能讓你繼續在這裝鬼吓人,對咱們身心都造成影響,何必兩敗俱傷呢?你看我家孩子一堆的,吓到他們多不好。”
她咬牙,“我沒有吓人。”
溫缜點點頭,行吧,是他自己吓自己,但您就沒一點責任嗎?
跟一個很久都不步入人類世界的人,是說不通的,他也懶得說。
“你是怎麼殺了綢緞鋪老闆的?”
那女子後退兩步。
溫缜,“不要害怕,我要是報官早就報了,何必閑扯呢?”
那女子不說話。
溫缜換了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柳靜。”
他又問,“多大了?”
“十八。”
溫缜想了想,前年才十六,未成年人,成吧,他就當不知道。
“你在這裡躲多久了?”
“兩年。”
溫缜看着她,“你為什麼一直躲這,為什麼要吓租客呢?”
柳靜咬牙。“我無處可去,我們家是農家,母親生我難産去了,姐姐撫養我長大的。我爹是個莊稼漢子,隻會種地,他老實本分,不會說話,我家沒兒子,他就常被人欺負,我姐姐長得漂亮,那些人就盯着她。我姐姐硬氣,有人調戲她,她就報官,這才沒人敢了。”
這時代□□罪與流氓罪是很重的,依《大明律·犯奸》□□主犯處絞刑,從犯杖一百,流三千裡。若緻被害人死亡,淩遲處死。
□□未遂,杖一百,徒三年,若持械或緻傷,加等處罰。奸·淫·幼女,不論是否自願皆以□□論,罪加一等,斬立決起步。
《大明令》宗親間□□處斬刑,奴婢奸家長妻女淩遲。
《永樂實錄》裡有過一個案子,永樂年間北京某千戶□□民女案,主犯絞決,幫兇五人俱發遼東充軍,裡長杖九十。
在這樣的律法下,女子結隊出門,是出不了什麼事的,哪怕是奴婢,也是有律法保護的,畢竟從漢朝開始,律法就逐漸完善了,那時就擺脫奴隸社會了。
柳靜想起她姐姐,“可是,從她去學蘇繡之後,我們的安穩,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