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正跟多嘴在院子裡面擺弄花環,忽聞屋内傳來響動,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推門而入。
雲棠呆呆坐在床榻上,目光渙散地掃視四周,滿臉皆是迷茫之色。
待望見南浔的刹那,她驟然回神,似是終于認清當下處境,可旋即又不知憶起何事,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南浔剛欲邁步上前,腳步卻陡然頓住——她深知,此刻雲棠的心理防線已然崩塌,在那樣的情境下,出現心理問題實屬必然,任誰恢複理智後回想起過往,都難免瀕臨崩潰。
南浔暗自思忖,得為她尋個心理師,可古代當真有此職業?
“心理師?沒聽說過。”裴松朝被南浔拽至後院,滿臉不耐。
此前南浔贈予他的兩本書,讓他鑽研得正酣,自覺畫技大有長進,正欲潛心琢磨,卻被貿然打斷,還被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南浔安排多嘴守在門口照看雲棠,以防她自傷,思索良久後才找到裴松朝,事實證明,她确實問錯了人。
南浔滿臉嫌棄地送走裴松朝,所幸裴松朝醉心畫技,懶得争論,一得自由便匆匆離去。
就在南浔望着空蕩庭院一籌莫展之際,孫畫師登門拜訪。
“你這說法倒新奇,老夫雖未聽聞,卻覺有些耳熟。”孫畫師沉吟片刻,“《黃帝内經》中有‘五志’之說,與人體五髒對應,似與你所言心理健康有些相通之處。”
南浔颔首:“情緒失衡确會引發身體疾病,隻是如今不知有無擅長此道之人,能幫雲棠纾解情緒。”
在現代,這已是被證實的科學理論,若雲棠長期如此,身體患病隻是早晚之事,當務之急是找到調節其情緒的辦法。
孫畫師與南浔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孫畫師輕撫胡須:“給她念念經,不知可否有用?”
出家人六根清淨,應該能淨化一些她心裡的不安與焦慮吧。
南浔開始覺得有點無厘頭,後來仔細一想好像有點道理,于是無奈道:“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試試了。”
孫畫師果真尋來一位和尚,自此每日為雲棠誦經。
聽着那悠悠佛音,南浔竟覺頗有幾分現代正念療法的意味,時間一長,連自己的心境都愈發平和。
南浔看孫畫師找來的和尚很是靠譜,于是放心去做别的事情了。
近來她委托陳觀亭為阿毛和阿順找了一位先生授課,這位先生的束脩從她俸祿裡面扣除便是。
陳觀亭一聽,當即爽快點頭,不多時便在京中找了位博學多才的老先生。
南浔去聽了一課,覺得講的真不錯,隻是這樣一對二教學有點浪費老先生的本事,于是她便又讓阿順去挑選了一些願意識字的小乞丐,一塊來進行學習。
當然,這對老先生來說,得加錢。
加就加吧,南浔微笑着想,她有錢。
而雲棠這邊,念經的成效也愈發顯著,她的求生欲極強,起初南浔還擔心她不配合,沒想到她雖見人便戰栗,卻仍每日堅持聽經,現在每夜已經能安然入睡了。
一日,蕭引馳前來,看着雲棠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女子的心機,倒是小瞧了,裝得還挺像。
他看向貌似渾然不覺的南浔,未多言,隻道:“這個案子要收尾了。”
南浔疑惑眨眼:“兩個案子都結了?”
蕭引馳淡道:“本就是一個案子。”
南浔撇嘴:“好吧。”
其實在救下雲棠不久,她便從裴松朝處聽聞風聲,京城戶部侍郎入獄,此事引發軒然大波。百姓紛紛稱贊朝廷懲治貪官,談及此事無不暢快,好像米倉裡面的碩鼠終被擒獲。
南浔心底暗自歎息,明白此案目前也隻能暫且如此定論,可是她心底還是有些不甘心 。
蕭引馳似能看透她的心思,再度開口:“明面上結案不過是幌子,暗中還需南大人持續追查。此次務必摒棄急躁,從長謀劃,務求一擊制勝。”
他神色凝重,補充道:“京城局勢變幻莫測,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風險與機遇向來并存,南大人還需多些耐心。”
這番話讓南浔陷入沉思。
此案确實暴露出諸多問題,也讓她意識到自身行事風格存在不足。加之眼下可用人手既稀缺又缺乏專業性,她急需打造一支屬于自己的經偵隊伍。
旁邊上完課的阿毛在門後邊好奇的看着蕭引馳離開的背影,南浔回過神,看見阿毛的眼神,笑着對他招手:“怎麼了?”
阿毛颠颠跑過來,在南浔身邊站定:“南哥哥,他是誰啊?”
南浔摸了摸他的頭:“是一位大人物,你如果以後遇上他,就乖一點。”
阿毛點點頭,鼻子突然動了動,然後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