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宕機了。”時聞歌起身,“另外告訴你一件事,R-17具備特殊的能力,會改變一定範圍内人的激素水平以達到精神控制的效果。”
他看向安瑟倫,見他神采奕奕,精神煥發,并無被控制的傾向,勾起嘴唇下定結論:“不過看來這種能力隔着監控器應當不會起效,現在可以讓你帶來的心理醫生進來了。”
反應過來時聞歌單獨叫自己進來的目的的安瑟倫:“淦!”
我當兄弟是兄弟,兄弟當我小白鼠!
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充當了一回實驗素材的安瑟倫在書房中無能狂怒,腳步生風咣咣在房間内繞圈,時聞歌全當他不存在,然而莊園空曠寂寥,聲音像棉絮一樣被吹得到處都是,單薄的敲門聲響了兩下便被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打斷。
安瑟倫渾然未覺,還是時聞歌一個眼神按下這頭繞個不停的大塊頭,開口:“請進。”
“日安,太子殿下。”
來人輕輕推開門,一身盡量讓病人感到放松的休閑正裝也不免顯得有些拘謹,他向門内的兩人鞠躬,“我是新來的心理醫生。”
“日安。”時聞歌得體地回應。
而他邊上,安瑟倫輕咳一聲假裝無事發生,在手腕上的通訊設備劈裡啪啦敲字,跟時聞歌咬耳朵:“他姓謝,按照你的要求,平民出身,背景簡單,原本是精神科醫生,幾年前因為使用非法藥物導緻多名患者精神失常而被吊銷了行醫執照,現在是下城區的一名心理咨詢師——不太正規的那種。”
“我記得我的要求中還有一條是技術不錯?”
安瑟倫嘻笑:“皇家生命科學院臨床醫學和心理學雙學位畢業,至少人家理論知識紮實呀。”
也行吧。
時聞歌擡頭看向醫生。
小謝醫生看上去沒有安瑟倫吹得那樣天花亂墜,也許是醫療事故磨平了棱角,又或是因為此前的客人大多是平民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他站在門邊有些緊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強裝鎮定地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最終落在時聞歌身上。
“太子殿下,咳,我是來為您治療的。”
小謝醫生也看過昨天的新聞。
在一堆天然氣爆炸、尋找幸存者的新聞中間,皇室對外發布了皇太子因病修養的消息。這一消息和他在下城區的生活隔得太遠,哪知道臨睡前中介突然一通電話把他叫醒,說太子殿下私底下正尋找一名心理醫生為他上門診治,找着找着就找到了他。
私下,黑醫,偷偷摸摸的。
這太子不會得了什麼不能說的隐疾吧……
尤其是初見時聞歌看上去也不像是身體出了毛病,那大概率就是心理問題了。小謝醫生很難不将新聞和時聞歌的私下委托聯系在一塊,對方身份高貴又大概率涉及到皇家秘辛,小謝醫生花了一晚上糾結要不要接,最終看在豐厚的報酬上還是來了。
“那個,”小謝醫生再次發聲,“殿下,您有什麼不舒服的都可以跟我說,我們聊聊吧。”
“失眠、焦慮、多夢等等,任何會讓您困擾的症狀都可以。”
時聞歌沒有回答,深邃的綠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像是在考量着什麼,最終他選擇垂下眼眸,像是不感興趣地挪開,轉向正播放監控器實時畫面的雪白牆壁。
下巴一擡,時聞歌指示小謝醫生看向那裡:“你要治療的不是我,是裡面那位。”
“啊???”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來不是皇室秘辛了,小謝醫生幹笑兩聲,見太子殿下似乎不打算計較他的無禮,便順着目光看向顯示器。
很難形容看到監控器那一刻的震撼。
他看見了一個孤坐的人,盡管電子信号傳導的畫面有些失真,他依舊看見了白發高潔如同神明,紅瞳黯淡如同幽魂,美麗這個詞在這一刻被具現化了,他就是美麗的代名詞。
“他……”
小謝醫生對着牆壁發呆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時聞歌食指屈起,敲了敲桌面,叫他回神:“謝醫生,你這是怎麼了?”
“哦,哦,沒事,沒事,我就是走了下神。”小謝醫生猛地回頭,像被吓了一跳,“患者是這位對吧,殿下。”
他強迫自己看向時聞歌,其實光從五官的精緻程度和氣質而言,時聞歌并不比監控器中的人要差,鼻梁高挑,下颌線鋒利,沉默的時候猶如一塊深埋三千尺的寒冰,但隻要他略微勾起嘴唇,這種堅冰般的冷冽氣質便立刻春雪消融,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要親近的好感。
但是為什麼會不一樣呢……?
未知的不屬于正常人類的信息素在地下室蔓延擴散,卻因為鋼筋鐵骨和混凝土的阻隔被層層削減,它的觸角達到不了二樓的書房,但時聞歌依舊在靜靜觀察小謝醫生的表情。
看來除了信息素本身,R-17被設定成了看見他的樣貌也同樣會影響激素的分泌水平,不過這種影響比起直面他要微乎其微,即使個體之間存在差異,都不至于達到精神控制的程度,如同剛才他隻是敲了敲桌子,小謝醫生就回了神。
但他依舊不喜歡小謝醫生盯着R-17充滿侵占欲的眼神,那是他的寵物,他的所有物,身上刻下屬于時聞歌的烙印,一個正常人應當學會避嫌。
因此他打斷小謝醫生的呆滞,承認:“對,患者是他,現在可以開始診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