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我不息山放肆……”他捂着心口在花叢中打滾,花汁草葉沾了一頭一臉,而後鋪天蓋地的威壓同滾燙的陽光一起灑下,他嗓子頓時失了聲。
“是本座,如何。”女人的聲音似從天邊溫柔響起,磅礴的靈力将這聲音放大在每個人耳中,在場衆人無一不酥了四肢,顫抖着跪倒在地。
程錦書亦是失去了渾身力氣,勉強拄着棍子坐穩,擡眼看向半空,一道豔麗如紫色朝霞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又踏着雲朵落地。
“師,師叔?”程錦書瞪大了雙眼,吓得軟着腿朝後躲,随即又看見了正被白風禾拎在手裡的雲川止,更是大喊出聲:“劉大狗,你被我師叔抓了?”
“劉大狗?”白風禾面色怪異地看向手裡的雲川止,雲川止哪裡敢看她,隻能低頭縮着脖子裝死。
白風禾落地後将雲川止一扔,程錦書便朝她喊:“你這短命的小仙仆,還不快過來,不要命了!”
她一邊說一邊防備地看着白風禾,仿佛認定了白風禾會單手掐斷雲川止的脖子,白風禾掃了她一眼,道了聲“還是這般聒噪”,擡手也禁了她的聲。
這下身邊安靜許多,白風禾這才走向躺在花叢裡怛然失色的李唐,順手還奪過了程錦書手裡的鐵棍,代替手掌把李唐撥來撥去。
身高七尺的李唐在她手裡仿佛化作個柔弱的蠕蟲,被棍子左捅捅右戳戳,而後白風禾捂着鼻尖開口:“就是你在大庭廣衆下輕視本座?”
不息山誰人不知曉白風禾的惡名,皆吓得鴉雀無聲,李唐更是魂飛魄散,他趴在地上嗚嗚嗚地叫喚,奈何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說話,本座便當你默認了。”白風禾用她玉掌在面前扇了扇,滿臉嫌棄,“一個連化神都未及的廢物,也敢對本座說三道四。”
李唐不知是吓的還是急的,眼淚嘩啦啦地流。
你也沒讓我說啊,他指着自己嘴巴大聲更大聲地嗚嗚,而後連滾帶爬起身,沖着白風禾跪地磕頭。
“吵死了。”白風禾将手裡鐵棍一扔,棍子當啷落地的同時,一道紫光對着李唐穿心而過。
他頓時不再發出聲音,目眦盡裂地看着前方,而後軟身栽倒。
“本座念你師尊情面,今日留你一命,但廢你一身修為,要你長長記性。”白風禾說着轉身,羅裙下擺流水似的劃過地上青草,卻沒留下半點痕迹。
如此輕易便廢了一個修者的修為,一旁衆人皆大氣都不敢喘,直到白風禾張嘴說滾,這才拖起地上軟成爛泥的李唐,連滾帶爬地奪命而去。
雲川止看見這場面都有些心梗,不愧是白風禾,真是睚眦必報,她一邊後退着往草叢裡藏,一邊擡手摩挲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至于你。”白風禾垂手轉身,視線落在了雲川止身上,“你……”
“師叔!”一旁的程錦書忽然争開禁锢大叫一聲,跌跌撞撞攔在了雲川止身前,“您不能在不息山濫殺無辜,我師尊此刻正在明存殿與衆尊者論道,很快便會出來!”
“你這小奴,我師叔可是出了名得殺人不眨眼,你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程錦書擡手召回鐵棍,側頭厲聲道。
雲川止還未遇見過如此性情中人,心中竟生了些慚愧,她擡手想拉一下程錦書,誰料對方将鐵棍舉在身前,張嘴便将她秘密抖了個十成十。
“劉大狗,今日是我程錦書帶你來此開靈根的,不然你也不會因為奴籍而被那幾人欺辱,所以你的命不能叫人輕易拿去,快走!”
她甚至完善了所有細節,真是感激涕零呢,雲川止眼前一黑。
“開靈根。”白風禾聞言笑了,柳葉眼倒映着蔥郁樹影,紅唇抿成弧線,“是嗎,劉大狗?”
“是,門主……”雲川止膝蓋如今軟得很,跪得亦很自然。
這下完了,不僅鞭刑逃不掉,命也得丢了。
白風禾隻消揮揮袖子便扇走了喋喋不休的程錦書,她走到雲川止面前,紫色的裙擺在雲川止低垂的視野中閃爍着流光。
雲川止閉上了眼睛,感受那雙溫熱的手摸上她發頂,又順着她脖頸緩緩滑落,瀕死的感覺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下一瞬,她便被白風禾拎雞仔似的拎了起來,一直被拎到那四塊千年冰旁,方才松手落地。
雲川止跌跌撞撞站穩,擡眼,白風禾正捏着帕子擦手,長睫擋着落于她眸中的陽光,漫不經心開口。
“你真當本座聽不出你撒謊?本座隻是今日疲憊,不願同你計較。”
“本座門中的人隻能本座懲戒,這些雜碎妄想欺負我門中的人,便是萬萬不能。故而本座才來替你出這次頭,不過你那頓鞭子還是要挨的,不要想着逃。”
白風禾說着,墊着帕子的掌心便撫上了雲川止的臉,用力一捏,捏得少女不得不踮起腳尖看她,瘦削的小臉泛了紅,墨色的眼底疼得蒙上水汽。
“本座活到如今已有百年,還從未親眼看見有人解開過我師尊留下的禁制,你既然想試,本座便讓你試一試。”
“隻不過,若你解不開,那等着你的,便不隻有鞭刑了。”她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