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讓讓!"
江皖鸢抱着一摞素描本側身擠過走廊,春日陽光透過藍花楹的枝桠在她發梢跳躍。轉過樓梯拐角時,她看見易绱站在高三(1)班門前,白襯衫扣到最上面一顆,正在用酒精濕巾擦門把手。
"早啊小绱!"江皖鸢用肩膀頂開隔壁畫室的門,"今天物理課要講天體運動對吧?"
易绱指尖頓了頓,深灰色瞳孔掃過走廊上竊竊私語的人群。自從上周天文台事件後,她們回校的第一天就發現,所有關于流星的剪報都從校史館消失了。
"江同學,"她将濕巾精準投入垃圾桶,"你裙擺沾了丙烯顔料。"
上課鈴響起時,物理實驗室的電子屏突然閃爍。易绱站在講台旁調試示波器,冷白燈光下,她手腕内側隐約浮現淡藍色的星軌。當林老師講到開普勒定律時,屏幕上的行星運行圖突然扭曲成螺旋狀。
"易绱,"林老師推了推眼鏡,"上來解這道軌道方程。"
粉筆與黑闆相觸的瞬間,整個教室的空氣泛起漣漪。江皖鸢從後門溜進來時,正看見公式符号像流星般在墨綠色黑闆上遊走。易绱的筆尖懸停在γ符号上方,窗外忽然掠過一群驚飛的鴿子。
"這裡要用混沌系數。"江皖鸢用沾着钴藍顔料的手指在空中劃出弧線。前排同學回頭張望的刹那,易绱已經寫完最後一行演算,粉筆斷成兩截。
午休時分,江皖鸢在畫室掀開遮畫布。未完成的星空圖正在自發暈染,群青色顔料在亞麻布上蜿蜒成旋渦。她摸出口袋裡的巧克力星星,發現金箔紙表面浮現出微積分公式。
"果然在這裡。"易绱的聲音從氣窗飄進來。她抱着一摞《天體物理學報》站在梧桐樹下,肩頭落着細碎的光斑,"張教授剛郵件說,天文台接收到了新的引力波信号。"
畫架突然震動起來,江皖鸢伸手按住顫抖的調色闆。橄榄綠與茜素紅自動混合成她從未見過的星雲顔色,而此刻廣播站突然播放起二十年前的校歌——正是她們在流星雨裡聽過的那首。
"去天台。"易绱的指甲掐進期刊扉頁,那裡印着1957年蘇聯衛星的軌道圖,"現在。"
鏽迹斑斑的鐵門後,她們看見前夜的星光正在水泥地上流淌。江皖鸢背包裡飛出的紙星星懸浮成黃道十二宮,而易绱解開馬尾,發絲間閃爍着量子雲般的微光。當她們同時伸手觸碰獵戶座的紙星時,整棟教學樓的玻璃窗開始共振。
"快看!"樓下傳來驚呼。
正在打籃球的男生們仰頭望着天台,兩個少女的身影在正午陽光下明明滅滅,像被打碎的棱鏡投射在雲層之上。而在她們腳下,整個星海中學的地基深處,沉睡了百年的星象儀突然開始轉動。
江皖鸢笑着把最後一顆紙星抛向空中:"你說,校長室保險櫃裡的建校碑文,會不會正好寫到這個場景?"
易绱低頭整理被風吹亂的襯衫領,卻在瞥見袖口時愣住了——那裡沾着一粒不屬于地球的星塵,正在透過牛津布料發出隻有她們能看見的虹彩
易绱把醫務室窗簾拉嚴實時,江皖鸢正用冰袋敷着發燙的太陽穴。方才天台上的星光共振耗盡了她們的體力,此刻校醫務室的電子鐘顯示着13:14,這個數字已經持續閃爍了二十分鐘。
"林老師的手表停在相同時間。"易绱突然開口。她正在用鑷子夾取袖口上的星塵,那些虹彩顆粒在玻璃培養皿裡跳着布朗運動,"第三次了。"
江皖鸢翻身坐起,石膏像般的左腿突然能動了。她掀開白大褂下擺,發現膝蓋上浮現出微型星圖:"看來我們被困在時間褶皺裡了。"說着用蘸着碘伏的棉簽在皮膚星圖上連出一條軌道,"你看,這是1972年阿波羅16号的運行軌迹。"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易绱迅速将培養皿藏進校服口袋,江皖鸢抓起病曆本假裝抄寫。門被推開時,她們聞到濃烈的藍花楹香氣——本該在五月盛開的花樹,此刻正在窗外瘋狂抽枝。
"又見面了。"教務主任抱着青銅渾天儀立在門口,儀器表面的二十八宿刻痕正在滲出淡金色液體,"能解釋下為什麼監控拍到你們在天台...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