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心有所感,忽然掀車簾子,陸麟風捏她手指,若無其事道:“甯兒,我聽說有你的消息,立馬從京城趕回來了,你過得好嗎?”
貓哭耗子假慈悲。玉兒垂眉,陸麟風也不介意,指着馬車上軟榻說:“累了吧,睡會兒,睡一覺就好了。”
應該是有大夫來把過脈了,說的是:“孩子太大了,不好強打,會傷及母體,怕一屍兩命。”
冬生還小,不讓她聽這個,趕出去廚房,夏生問:“那還有什麼法子,這孩子要不得。”
五個多月的孩子,大夫想了很久,思慮着說:“或許還有個法子,但不一定成,就是讓這孩子不長了,胎死腹中,也就慢慢掉下來了。”
玉兒醒來,是在一個郊外的院子裡,有一對夫婦是看門的,還有兩個丫頭灑掃,冬生煮飯,夏生貼身,陸麟風都幫她安排好了。
夏生怕玉兒總哭,也不敢多說什麼,隻交代冬生,“你陪玉兒姐姐去看你種的樹,你不是最會種樹。”
當年八歲的冬生,如今十二,差不多是玉兒被賣進陸家的年紀,玉兒對冬生是說不出什麼重話的。
夏生在屋裡做針線,冬生教玉兒種樹,陸麟風來的時候,在院子門口看了很久,他其實是沒時間回來的,正好一年一度官僚考核,地方官都要上京述職,他沒權利接觸這些,與其被人回避,不如自己請了事假。
他請假倒是好事,省得上面有什麼勾當,還要避開他。
本也不是要回平江的,但聽說祖母不舒服,徐婉瑩給父親寫了信,問房子有沒有修好,應該是不想在平江待着了,想上京。
父親讓他回來看看,如果還能趕得及,就接祖母和徐婉瑩上京,但是沒說接母親江氏。
冬生很久沒回平江了,想跟着回來,她喜歡坐船。活潑的小丫頭,他便帶了冬生一道,然後冬生和夏生一直玩得好,才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夏生就告訴了冬生,說看見玉兒了。
冬生口無遮攔的,當夜就告訴了他,“少爺,夏生姐姐看見玉兒姐姐了,就在朱雀大街,在春江樓門口。”
本來是不應該想她的,但是冬生又說:“玉兒姐姐有孕了,夏生姐姐看見的,說她肚子大了。”
玉兒配王安本就是一場錯誤,是她倔強,本不該如此的。陸麟風自己給自己找理由,都是玉兒不肯跟他表明心迹,不然他早就......
玉兒笑了笑,她總感覺肚子很沉,孩子也不怎麼動了,之前孩子都會踢她了。
“甯兒,”還管她叫甯兒,她是個狗屁的甯兒,她就是玉兒,汪玉兒。
陸麟風進來,說:“我帶了幾隻鴨子,叫人給你炖老鴨湯喝。”
“我現在不應該隻能喝雞湯嗎?”玉兒明明聽大夫說了,她體虛,一直不足氣血,應該多吃滋補的雞湯,最好是加枸杞和紅棗,有人參最好。
人參哪裡是王媽能負擔得起的,半個月吃半隻雞,已經很了不起了。
陸麟風扶着她進屋,“我們甯兒也懂這些了,一餐兩餐不礙事的,你不是一直喜歡吃鴨子的,黃豆燒鴨子好不好。”
玉兒不吱聲,吃什麼能由着她選擇?
陸麟風在小院裡住了三天,天天要一起吃飯,一張桌子上,給她夾菜,盡是寒涼的食物,還有螃蟹,說是太湖撈的,最後一批了。
又過了兩天,陸麟風進城,冬生玩去了,夏生在忙繡活,玉兒告訴夏生:“我去田埂子上走走。”
“我陪你。”夏生起身。
玉兒笑道:“不用,我走不遠,就附近,一刻鐘就回來了,你别動了。”
“當心,别撞到了。”夏生交代。
“嗯,我曉得的。”
玉兒記得這村裡有個赤腳醫生,誰不好,都去赤腳醫生那裡敷藥,抓一把草藥服了,她去敲了門,問:“秦大夫嗎?”
是個老大夫,看她肚子,老大夫起身,說:“坐下,我看你臉色發白,給你把把脈。”
“嗯,”玉兒坐下,伸出右手。
老大夫搖頭,“那隻手。”
玉兒又換左手。老大夫摸了老半天,說:“姑娘,你這胎不動了,摸不到脈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