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反正摸不清他們要幹什麼,道:“看也看了,既然看完了,請幾位大人都出去吧,我們要休息了。”
夏韬這會兒拿不準,這東西恐怕要上呈,最快騎馬去京城也是十幾日,他得快馬加鞭趕回去一趟,聽聽上面的意思。
夏生和玉兒一起縫的百衣被也差不多了,夏生說:“其實這幾天那人不在,你想回家一趟,也使得的。”
“不回。”玉兒覺得沒意思,賣都賣了,陸麟風說她的賣身契在他手裡,叫她安分一點。如果她真跑了,又沒經過陸麟風允許,很有可能會被當逃奴抓起來,她沒有身份,連個外室都算不上。
絞了線,玉兒說:“給她送過去吧。”
“你不去?”
“不去了,就說是你做的。”
小茹肚子還沒大起來,但她有孩子了,以後生兒育女,她總想有個家。
夏生來敲門,端着個托盤,上頭還蓋着一層布,小茹還不想要,夏生說:“不是給你的,是給潤生的孩子的,潤生是個好人。”
夏生講話很講究,沒說小茹是個好人,盤子就擱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一陣風來,上頭的布被風掀開,露出小被子的一角。
夏韬終于回來了,這符确定是國師畫的,一模一樣,國師退隐,但他的手稿還留在京城,拿手迹一比對,就知真僞。
“大人,您回來了?”蔣四海上前來,彙報情況:“兩個姑娘都不怎麼愛說話,平時都在院子裡刺繡,剛做了個被子,送隔壁去了。”
玉兒和夏生的情況夏韬已經摸清楚了,不說十成十,起碼一半以上他都了解了,兩個都是丫頭出身,一個是外面買的,一個是家生的,都在陸家後山住了三年,然後上京,然後回來,一個嫁人,一個伺候另一個。
說不通啊,姑娘的丈夫呢,怎麼不見男主人。夏韬道:“再去查,查這宅子是誰的,去查清楚一點。”
“是。”
上頭的情緒很暧昧,不太明晰,東西是确認是先皇後的,但這姑娘,怎麼确定不是先皇後和别人生的。
夏韬做不了這個決定,但還得查,不查個明明白白,他沒法回京。
小茹懷孕之後,不太管潤生和玉兒的事了,管他們有沒有私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個孩子,她以後指望孩子過日子,也是一樣的。
這麼一放松,潤生反而和玉兒說上話了,玉兒去田裡做事,潤生也大大方方上前幫忙,就像以前一樣。
玉兒笑了笑,潤生說:“你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好看。”
玉兒看了四周一眼,說:“你什麼時候進城,幫我看看,王媽和王安回來沒有,我很擔心他們。”
“他們怎麼了?”潤生一直就沒想通,玉兒怎麼和少爺在一處了,王安呢?
玉兒搖頭,“我不知道,王家失了一場大火,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你能否進城幫我看看。”
“好。”
蔣四海的手下聽到了這一段談話,回來告訴蔣四海,蔣四海正什麼都查不到,沒頭緒,聽了這段,聯想道:“若是家裡被燒了,手頭肯定緊,趕緊去那種便宜的住店的地方查,必須把這兩人挖出來。”
王媽正在一家客棧幫人刷碗,王安幫人喂馬,他老實,叫他守一夜,就真守一夜,不帶一點偷懶的。
尋到這家小客棧的時候,老闆沒經猶豫,立即就交代了,“十天前來的,是一對姑侄,小店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蔣四海将王媽提到夏韬面前,“指揮使大人,這個人說知道小姐的身世,她說她看着玉兒姑娘長大的。”
夏韬一身绯紅官衣,一柄銀刀泛出妖異的光,笑道:“是嗎?”
“回大人,民婦不敢說謊,玉兒真是四年前到的陸家,她被賣進來的時候十一歲,營養跟不上,個子很小,民婦說的都是真的,大人,民婦不敢說謊啊!”
“繼續說。”
王媽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全在泣訴:“早先的時候,玉兒沒後台,個子又小,丫頭老實,被指派去伺候周姨娘......”
蔣四海問:“誰是周姨娘,此人何在?”
“死了。”
蔣四海追問,“怎麼死的?”
“不知道,陸家對外說是急病沒的,老婆子覺得不是,一定是陸家人動了手腳,好端端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夏韬道:“周姨娘的事等一下再說,現在就說玉兒姑娘。”
“是,是。”
王媽道:“玉兒這丫頭老實,周姨娘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周姨娘是沒指望的人,就可着玉兒折騰,這丫頭也沒喊苦叫冤的,後頭我去伺候了周姨娘一年多,我這個老婆子都受不了,可見玉兒當初過的什麼苦日子。”
夏韬看了蔣四海一眼,蔣四海問:“那你就是看中玉兒姑娘吃苦耐勞,才替你侄兒求娶了她?”
“不,不是!”王媽磕頭叫屈,“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大人,玉兒是太太賞賜給我們家王安的,是太太賞賜的呀!太太賞賜了玉兒給王安當媳婦兒,我也是貼心地伺候着,誰知道少爺後悔了,少爺不僅後悔了,奪了玉兒去,還一把火要燒死我們,都是少爺幹的,我們不知情啊!”
王媽還要再說,夏韬擡手,蔣四海明白,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這玉兒姑娘就成了個人盡可夫的人,還怎麼回宮。
骁騎衛指揮使夏韬寫信回京,說公主殿下自小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最後被賣去後宅,洗衣為生。
皇帝是要臉的,他要查真相,必定已經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想查,那就是不想知道,怕玉兒姑娘已經要不得,走到了歪路上,那不如就當沒生過這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