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恕病得不成人樣,國子監祭酒大人,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隻有他一人居住,養不起下人。
夏韬的人守在外頭,李呈錦進門,聶奇蘭的母親就躺在過道裡,她病着,起不來身。
其餘人等全在茶園做工,一天拿着一點可憐的勞工報酬,屋子裡是沒有人的,除了一個病人,還有一個可憐的,起不來床的老人。
李呈錦看了身後大夫一眼,大夫是從泰山找來的,先捏了聶斐妻子的脈搏,搖搖頭。
勞動太過,以前聶奇蘭母親在采棉廠工作,常年住在棉花間裡,呼吸裡帶着太多的棉花,進了肺,确實很難醫治。
最裡頭是李呈錦的外祖父聶恕,曾經的國子監祭酒大人,老得不成人樣,因聶皇後死亡,他先被除族,後家裡子嗣輩做什麼都不成,家裡千畝地也被強奪,原先多大的院子宅子也被收走,說政府要征地作它用,給了二十兩銀子的補償。
農民失地不叫農民,地主沒了地還能叫地主嗎?家裡來了人,聶恕杵着一根木頭削的拐杖要起身,慢慢踱步出來,李呈錦擡頭,直接就跪下了。
跪天地,跪父母,夏韬擺手,骁騎衛全部出去,皇甫誠和大夫還在裡面,李呈錦說:“不孝子孫給外祖請安。”
沒說自己的名字,汪玉兒?陸長甯?還是李呈錦?都是個代号,都是玉兒在不同階段,遇上了不同的境遇,由不同的掌權的人賜予的一個代号而已。
“外孫女代亡母聶氏婉奕,接外祖一家進京。”
李呈錦朝外頭喊了一句:“夏韬,動手。”
三十二口人,先搬出去,到寺廟裡去,永安公主不是要好名聲麼,收養了那麼多孩子,慈善之名都遍布泰山了,很快名揚山東,最後傳入京師,總有個意義。
餘下三十口,幾乎都在封家茶園做事,茶園有很多,聶奇蘭去的那個是環境最差的,裡頭幾乎全是童工。剩餘的人也沒好多少,隻是個去處罷了。
夏韬的人擡着兩個繃架進來,擡走了聶奇蘭的母親,又架着聶恕,夏韬說:“聶大人,得罪了。”
永安公主那裡成了避難所,好多人慕名而來,泰山頂上香火都旺盛了不少。
李建蘭還是想回京的,她不想在泰山頂上待着了,十五年的光陰,再好的日落日出,她都看膩了。
但是缺個機會,她準備找李呈錦合作,看李呈錦能不能把她從寺廟裡帶走,她想回京。
聽聞李呈錦兩日一夜沒上山,她又不能下山,急的走來走去,好不容易聽說元貞公主又上山了,她準備親自出去迎一迎。
還有兩個孩子沒找到,聶盼青和聶芳顔,一個十一,一個十二,兩個少女,在采茶場不見了。
李呈錦本不想上山的,上萬步階梯,上去一趟,腿都廢了。但李建蘭在等她,說是問了兩次了,估計是有話要說。
“姑母,何事?”李呈錦身後帶着夏韬,骁騎衛的指揮使,李建蘭腔調忽然拿不起來了,直接道:“旁邊說兩句。”
“嗯,”李呈錦點頭,看了夏韬一眼,“照顧他們休息,半個時辰後我們下山。”
皇甫誠去找的人,聶家人分散在各處茶園,就是找不見那兩個小姑娘,聽說她們都是半年前進的采茶園,這會兒都不見了。
“我想回京,你有沒有辦法能幫我?”很直接。
李呈錦和永安公主又沒仇,見都沒見過,哪來的仇。永安公主說:“我還有點積蓄,你都拿走,幫我回京,公主府也可以給你,我隻想回京。”
“多少?”
“什麼?”李建蘭是不知道這個李呈錦這麼貪錢。
“我問姑母,能給我多少銀子?”
“一萬兩,我就這麼多,到了泰山之後,哪有收入。”
“不對吧,”李呈錦笑,“姑母沒有誠意。”
“一萬兩都是多說的,我也就還有銀票幾千兩,還有點首飾,都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也不知道如今什麼行情市價,我說一萬都是個大概估計,你想要多少?”
李呈錦覺得有必要提醒她,“酒呢,宮裡來的酒。”
“那不是給我的,我們修行之人,不能飲酒,不知道,我沒見着。”
“宮裡拿出來了三車酒,并着十萬兩銀子,姑母覺得我信你嗎?”
直來直往,李呈錦喜歡直來直往,巧了,李建蘭也喜歡,她道:“你好大的主意,那十萬白銀是皇家給佛像塑金身的,這錢你想要?”
“姑母,你為什麼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