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從未如此安靜。周如聲顫抖着提筆，筆尖上的墨汁滴落在紙上。一早上兩次來向自己逼供，看來如若是不寫下認罪書，他們絕不會罷休，自己的女兒性命危在旦夕。

周如聲的筆落在紙上猶豫不決。如若是寫下了認罪書，芸娘和文淑文韬又會如何，周家的其餘人性命又會如何。

可是素素的性命在半個時辰後便會被決定，周如聲無法再左右權衡，狠了狠心。

周如聲死在獄中的消息很快便傳到司禮監和成王府。一時間，大理寺冷清陰森的牢獄竟然也熱鬧了起來。宋佑庭在不遠處的茶樓裡看着司禮監的宦官和成王先後進出了牢獄，然後将面前的茶飲盡。

“此案還未審完，周如聲便不明不白的死了，說明硫磺一事周家定知其中内情。如今周家姨娘和幼子不知所蹤，唯剩兩女。大女兒是周如聲原配所出，鋪中事務也有參與，務必要把她換出來，不能留在那些人手中。”

辛離領命離去。

“周文素？”半夢半醒間，獄中的周文素從被人叫醒。她努力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影漸漸清晰，竟然有些許熟悉。

那人端詳了下她，喊來獄卒給她遞過來一碗水，周文素大口喝下，恢複了些精神。

“能站起來走路嗎？”

周文素點點頭，随後被拉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牢房。

那人跟獄卒說了些什麼，轉身拿出一塊白布。“周小姐，你在獄中幾日不見陽光，我為你蒙上眼睛，防止被外面的日光刺傷。”

周文素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抗，自上元節被突然綁進牢獄後，她就像一片浮萍，不能決定自己去往何處。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也從未孤身一人過，如今處于這樣的境地，她竟然連思考都不能。

跨過了幾個門檻，周文素依稀感覺光線穿過白布透了進來。她擡起頭，大口呼吸起外面的空氣，她未注意過空氣可以如此清新甘甜。突然一點，兩點，冰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随即便化為了水珠順着臉龐流下。這是她來京城後的第一場雪，北方的雪與南方的大為不同，她甚至能感受到臉頰上雪花和水滴的分量。

後來，周文素才知道，這場雪，是告别。從此告别父親，告别周家，也告别周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