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接過茶就喝了幾口,當真是渴了。
看他這樣,何夫人倒是好奇了,她微微探身問道:“老爺怎的了,如此急切。”
何老爺沒能進門就說,現在倒是不急了,他盯着茶盞看了一會愣是沒吭聲。
何夫人也不急,終歸人在這,早晚要講。倒是何辭盈可急了,她靠在牆上就等後續呢。
“今日我與其他幾家人去的謝家吃酒,那奸賊,不過是因着去歲叫我搶了些客源,今日故意把他大孫子抱出來,刻意說些話氣我。”何老爺說着話,又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遞給丫鬟。
“打量誰不知道呢,他那個敗家子,這些年被騙了多少回了,等他孫子長大,怕謝家都賠光了。”
何夫人一聽,知道這事是觸了老爺的心結,也垂下眼歎了口氣。
何老爺說了兩句狠話出了氣,一看夫人這樣子,反倒勸慰起她來。
“夫人無需憂心,我們不是早已說好了嗎,有了囡囡,也是我們的一條根。權且現在好好看着,将來有運道尋個好兒郎,把這全副身家陪出去,不怕人家不對我們囡囡好,再不得行,招個上門女婿,也是條路不是。”
何夫人聽了老爺對女兒的安排,此刻才真情實意的感傷起來,一時間倒是忘了女兒就在後間。
“願意做上門女婿的,哪有什麼好的,不是扯着一大家子過不下去了,就是本身是個好吃懶做的,才會上别家門。”
何老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他還能怎麼辦呢?
最後隻說了句“我一定會好好找的。”
何辭盈在後面聽着,從聽見那謝家人的行為就生氣,等聽到後面爹說給自己陪上全副身家,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爹娘現在不說話了,她有話說。
她憑着一股子氣,沖出去張口就說:“為什麼要賠上全家把我嫁出去,我也可以做生意,我也會打算盤,不會的我可以學。”
何老爺驚訝的看着女兒從後間沖出來,一時之間連她說的話都沒聽清。等他反應過來,臉色乎的一黑,壓着聲音問:“誰教你這種話的,你是個女孩兒,不是男孩兒。”
何辭盈道:“我知道我是女孩兒,但是女孩就不能做生意嗎?我不會比男孩差的。”說罷,她抿了抿唇,又說:“至少,我不會敗家,而且,等我學好了,爹就可以帶我出去給那些人看看,免得他們拿爹說嘴。”
何夫人聽到這,驚愕的摟住她,張口就是:“老爺息怒,盈兒她隻是想關心您。”
何老爺面色怔怔的,他沒想到女兒人不大,心裡卻還想着他。他以為何辭盈是聽見爹娘的談話,心疼了才一時沖動說出這樣的話。
何辭盈卻覺得,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她本來就一直在想以後怎麼辦,隻是先前想岔了,誰能比自己更可靠?現在賭這一把,成了皆大歡喜,不成左右自己還小,下次再試。
何辭盈繼續說:“爹爹,我不想學繡花,我想繼承家業,将來給娘和爹養老,”說着說着,何辭盈眼睛一酸,控制不住的流了淚,“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不用去别人家,可以和爹娘一輩子在一起。”
聽到這兒,何夫人還沒如何呢,倒是何老爺先哭了。他本來就胖,人一胖,五官就擠在一起,眼淚留下來,真是狼狽的緊。
“我的囡囡,都是爹不好,爹沒本事,爹對不起你。”别人家這麼大的孩子怎麼會想着這些,懂事早的孩子都是日子不好過才不得不長大的,都是他沒本事,何老爺太難受了。
何辭盈握着帕子給何老爺擦臉,“爹好,爹最好。”
“好好好,我們囡囡想幹嘛就幹嘛。”
“老爺,這怎麼能成,女孩子家的,當真在外抛頭露面,囡囡未來的婚事就難了啊。”
何老爺這時反而硬氣了,他吸了吸鼻子說:“怎麼不成,你沒聽見嗎?咱們囡囡不想去别人家,不想離開我們。再說,咱們就囡囡一個寶,這家業本就該是囡囡的,就叫她試一試,怎麼了?”
“老爺,盈兒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你願意把家産給她,我隻有高興的份,可若是盈兒将來後悔了怎麼辦?咱們不能斷了孩子的後路啊。”何夫人着急的說。
現在父女倆計劃的倒是好了,但要是孩子過兩年有喜歡的人,人家因為這事瞧不上孩子了,一家子都沒地兒哭。
何辭盈看出何老爺遲疑了,可她沒辦法,她才七歲,哪怕她承諾未來一定不後悔,這可信度也不高,況且何夫人說這話确實是為她好。
就在何辭盈想這次就當試水,下次再戰時,何老爺說話了。
“夫人啊,不然咱們給囡囡編個男孩的身份,讓囡囡給自己當哥哥,若是孩子将來後悔了,就說哥哥沒了,孩子照樣能嫁人,怎麼樣。”
六歲這年,何辭盈發現她爹簡直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