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蘇棠搖下車窗。
邵北突然踩下刹車。
他轉頭看林澈,眼神複雜得讓人心驚:“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林澈擦掉流到眼皮上的血,笑了:“你認識那棟樓?”
沉默在車内蔓延。
遠處光膜的藍光映在邵北側臉,給他冷硬的輪廓添了分脆弱感。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拔出插在駕駛座下的□□上膛。
林澈輕快的語氣格外突兀:“前台小哥私藏不少啊。”
他們下車時,最近的喪屍齊刷刷轉頭。
但沒等撲過來,樓頂的光源突然大亮,所有喪屍像被按了暫停鍵僵在原地。
蘇棠的刀掉在地上:“它們在…進化?”
離得最近的幾個喪屍身體正在扭曲變形,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有個穿校服的少女喪屍後背隆起,刺出森白骨刺。
林澈撿起蘇棠的刀塞回她手裡:“看來系統死機前沒說完的話很重要。”
科技公司的玻璃門自動滑開,仿佛在邀請他們進入。
門内走廊躺着幾具穿防化服的屍體,面罩下的臉異常安詳,像睡着了一樣。
邵北第一個邁步。
他的背影在藍色光暈中顯得格外孤獨,仿佛走向某個既定的結局。
林澈突然跑上前拽住他手腕:“别貿然…”
話沒說完,整棟樓劇烈震動。
樓頂的光源發出高頻嗡鳴,林澈耳膜一陣刺痛。
恍惚間,他看見邵北嘴唇在動,但聲音被噪音淹沒。
下一秒,所有玻璃同時爆裂。
林澈下意識撲倒蘇棠,碎玻璃像雨點般從背後劃過。
等動靜平息,他擡頭看見邵北站在光裡,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銀色裝置。
那裝置上的标志林澈再熟悉不過——和他系統界面右下角的微型logo一模一樣。
“你到底…”林澈撐起身子,卻看見邵北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樓頂傳來機械運轉的巨響。
光源開始脈沖式閃爍,每次亮起,外面的屍潮就整齊地前進一步。
邵北低頭調試裝置,劉海垂下來遮住眼睛:“系統不是故障。”他聲音輕得像歎息,“是被覆蓋了。”
林澈突然頭痛欲裂。
一些碎片般的畫面閃過——白色實驗室,同樣的藍色光膜,還有站在光裡的邵北。
“你……”他還沒把話說完。
邵北調試裝置的手指頓了一下,但沒擡頭。
遠處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整棟樓開始傾斜。
“要塌了!”蘇棠拽着林澈往出口跑。
林澈卻掙脫她,踉跄着沖向邵北。
在抓住邵北袖子的瞬間,更多記憶碎片湧進來——他們确實認識,在系統出現之前,在進入這荒唐的副本之前。
樓頂塌下來時,邵北反手抱住林澈,用身體替他擋住砸下的混凝土塊。
銀色裝置從邵北手中滾落,自動播放出一條錄音:
“實驗體林澈,記憶清洗程序第二次失敗。建議覆蓋記憶。”
林澈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邵北嘴角滲出的鮮血,和他終于不再克制的、近乎絕望的眼神。
……
再醒來的時候,邵北的手指在碎石堆裡磨出血痕,指甲縫裡嵌滿灰土。
他咳嗽着撐起身子,喉間一股鐵鏽味。
大樓已經塌成一片鋼筋水泥的墳場,晨霧裡漂浮着細小的塵埃。
機械音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清晰得刺耳:“實驗體204林澈,記憶覆蓋成功。”
邵北的脊背僵了一瞬。
他猛地扒開身前的水泥闆,碎礫簌簌滾落。
林澈就躺在下面,睫毛上沾着灰,胸口規律地起伏。
邵北拽着他衣領把人拖出來時,手抖得差點抓不住布料。
林澈的睫毛顫了顫。
邵北迅速松開手,指節在褲縫上蹭出一道血痕。
他盯着林澈太陽穴上還沒完全消退的藍色光斑,眼尾慢慢泛起紅色。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林澈就能想起他。
碎石堆另一側傳來響動。
蘇棠踉跄着爬出來,馬尾散了半邊,嘴角的血迹已經發暗。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機械音傳來的方向——那裡隻剩扭曲的金屬框架,閃着微弱的藍光。
“什麼記憶覆蓋……”她啞着嗓子問。
邵北用袖子擦了擦林澈臉上的灰。動作很輕,像在對待什麼易碎品。
“别告訴他。”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這世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系統冰冷的警告在腦海中回蕩——隻要他敢開口提醒,林澈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連一絲痕迹都不會留下。
真是諷刺啊,明明近在咫尺,卻要裝作素不相識。
邵北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既怕林澈忘了他,又怕林澈記得他。
這該死的世界,從來就不給人留半點退路。
不知何時,林澈的呼吸頻率變了。
邵北後退半步,把情緒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看見蘇棠欲言又止的眼神,搖了搖頭。
系統覆蓋記憶會把他記憶中所有有關邵北的信息全部抹除。
此時,碎片裡映出邵北通紅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