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二人分頭向農戶一家道别。
農戶主人送别他們至門口,滿腹心事的模樣,看着二人,似乎在斤斤計較什麼:“修士,為何不讓更多人知道?明明做了這般好的事?”
他指的便是以為二人聯手誅妖,鏟除了這附近多年以來的心頭大患之事。
停宿在農戶不過二日,他便一直興緻勃勃地出謀劃策想告知衆人這等好消息,卻屢遭二人拒絕。
江泠風自不必說,礙于身份,她不可随意露面。
因意外,她已在農戶一家露出了真面目,況且,加上農戶不遺餘力的宣揚,已有好幾個人總徘徊在農戶家門口,好奇打探他們的身份。
江泠風推辭身體不适,段淵冰更是經常不見人影,這才打消了他們好奇之心。
但若是農戶再無所顧忌地宣揚,又再這麼大張旗鼓,她遲早會被岱夫派的人發現。
豈料,段淵冰竟也直截了當地拒絕:“收人錢财替人消災,我志不在揚名立萬,不必多此一舉了。”
農戶一家隻好作罷,好一番千恩萬謝,才與他們依依惜别。
二人趁着日頭初升,又刻意走至偏僻小路,想借此錯過想看熱鬧的人群,早早啟程離開了農家。
初升朝日帶來一股融融暖意,偶有鳥鳴響起,二人踏着古道趁着晨風趕往李鎮的路上。
李鎮便是發布懸賞的領主現下所在之地,是個頗為富饒的大鎮,離此地有數十裡之遠,農戶本想為他們驅車趕路,又被他們嚴詞拒絕了。
最初江泠風未曾想過與段淵冰同行,以她的處境,就算領到了賞金,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
于她而言,越低調越好。
當适時,她正在農戶家中盤算離開,此後去往何處之事時,門外牆根處突然匆匆掠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認出那是段淵冰。
隻見他眉頭緊擰,腳步匆忙,顯然朝着山林方向趕去。
江泠風已然不是初次見段淵冰私底下前去山裡了。
不知為何,自他醒來之後,他似乎一直滿腹心事,明明心有餘悸,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往那座詭秘山林。
江泠風私下覺得段淵冰不單隻為賞金之事,似乎還有其他莫名的目的。
但一聯想到段淵冰的種種奇怪舉動,又憶起與段淵冰的種種無奈遭遇,她直覺想避開與此人有關的一切,她假意視而不見,卻意外地聽到了他的心音。
【我怎麼覺得很不靠譜呢,再去那裡真能成功追蹤到那隻魔獸的蹤迹麼?】
聲音漸行漸遠,但帶給了江泠風極大的震撼。
江泠風意外段淵冰竟有如此厲害的手段,更意外他的真實目的。
他竟想追查那隻魔獸。
實則,江泠風也有些後悔未能從那頭魔獸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為何它會出現,為何岱夫派無人不知,許許多多的疑惑層出不窮。
更令她在意的是,這頭魔獸的出現,是否與師傅暴斃有關?
這次意外,令她心下明了,時機還未到她能與段淵冰分開之時,她必須借助段淵冰打探更多關于那頭魔獸的事情。
于是,當段淵冰回到農戶家,尋到她,旁敲側擊問她是否同行去領賞之事,她衡量許久利弊,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便答應了。
見江泠風颔首應承,段淵冰似乎還松了一口氣,低聲嘀咕了一句:“這樣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隻是江泠風已沒什麼心思再去細究段淵冰言下之意,她滿心滿眼皆是觸手可得的線索。
隻要跟着段淵冰走,也許她真的能查到真相。
現下,二人心事重重,各自心懷鬼胎之下,腳程絲毫不放松,緊趕慢趕,僅僅用了半日時間便來到了李鎮的界碑處。
界碑上書寫古樸蒼勁的“李鎮”,石碑之後,放眼望去,琳琅滿目的小攤擺滿了整條長街,行人來往穿梭期間,熱鬧非凡。
比起之前的小村落,李鎮顯然富饒許多,人人臉上洋溢笑容,來往期間的更多是平民百姓,淳樸的臉上滿是安甯幸福之色。
他們或溫聲軟語地與同行人閑叙,或高聲向所有人吆喝。
民風似是淳樸。
隻是,江泠風與段淵冰甫一踏入,便迎來了不少人的注視。
他們似乎很在意外來之人。
江泠風若有所思。
因人潮擁擠,他們二人不經意被人擠到了一邊偏僻的角落,前進不得,後退不得,二人隻好面露苦惱,看着來往的人流。
豈料,自打他們進來便有人注意到他們。
見他們駐足,那人主動上前攀談。
他狀似神秘靠近二人問道:“二位可是外地來的?”
江泠風不着痕迹往後退了退,正巧被段淵冰擋住了身形。
另外二人未曾發覺江泠風這般舉動,段淵冰見江泠風沉默不語,先出面點了點頭。
對面的男人身材矮小,雖長得其貌不揚,但一雙眼卻十足靈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突然開始對着二人滔滔不絕起來:“嘿,我觀二人有些生面孔,似乎初來乍到,我一眼就看出來啦。”
“不是我說,若是你想打聽事情,可得找我,這李鎮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人人都叫我‘包打聽’。”
“嘿嘿,不過需要一點……”他搓了搓手指,用意明顯。
聲稱自己是“包打聽”的男人還在賣弄自己的見識,段淵冰看了一會兒,半晌才開了口:“那你可知謝源謝員外現下可是住在此處?”
“包打聽”瞪大眼睛:“謝員外?李鎮上下有哪個不曉得?”他疑惑地看着二人,打探道:“二位可是有事想找謝員外?”
段淵冰點點頭。
“包打聽”哦了一聲,擠眉弄眼道:“我确實清楚,可……這不是白給的。”他拉長聲音:“二位,大概也懂行情吧?謝員外那是什麼人啊。來求他的人數不勝數,若是一一都應承下來,那謝員外可不得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