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樁事後,謝員外便長舒一口氣,似乎放下了心中負擔,滿臉期冀地看着江泠風與段淵冰:“二位,可曾想出什麼方法?”
“我隻有一事不解,”段淵冰看向謝員外:“過了這麼久,鬧了這麼事,你們哪怕沒有一個提出搬離此地麼?”
謝員外無奈:“也是我的錯,我自以為見多識廣,便請了相識的修士前來設下陣法,本來宅内已平靜了幾日,我以為平安無恙,卻沒料到竟變本加厲。實則我早就想遣人去附近岱夫派尋求幫助,”他又苦惱地坐下,歎氣:“誰料岱夫派竟不見外客。”
江泠風的手指微微一動,眼裡閃過一絲自嘲,未曾想到兜兜轉轉了一圈,自己竟會因為這個原因而被困在這裡。
“我也想過離開此處,可是夫人病情突然加重……”謝員外苦不堪言:“我也隻能……二位修士,可千萬要幫幫我們啊。”
段淵冰語氣不佳:“雖非我願,我也不想枉死在這裡。”段淵冰再問了謝員外一些關于那名孤女的細節之後,才勉強點頭讓謝員外離去,随口吩咐他不要随意走動。
謝員外勤勤點頭,又殷勤問道:“不知二位準備何時去查探?”他看着起身準備與段淵冰一同出廳的江泠風,猶豫道:“亦或是等到明日,現下夜深露重,是否需要謝某着人準備二間廂房給二位休息?”
段淵冰開口打斷:“一間足夠。”
江泠風默然不語,隻是看着段淵冰。
見謝員外不解地看過來,又突然一副了然的模樣,段淵冰不得不頂着江泠風的目光解釋:“隻是方便我們互相知會,”他又補充:“最好離你們的卧房也近一些。”
見江泠沒有提出反對,謝員外一連聲應着“對極對極”,顯然對段淵冰願意答應幫忙之事感到十分感激。他一邊推門喚人,一邊指向花廳深處:“那裡便是那位孤女失足之地,因那事無人敢靠近,我索性讓人封了起來。”他又撫掌道:“二位盡可随意進出,我會讓人不打攪你們。”
目送着謝員外被兩位護院護送離去,段淵冰轉身就看到江泠風早早摘下了帷帽,月下一張清麗的側臉正冷靜地看着花廳深處。
段淵冰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你有什麼頭緒麼?”
江泠風一手提着帷帽,一手撥開頭頂樹枝,搖了搖頭,随即話鋒一轉:“你在那道長廊聽到過什麼聲音嗎?”
段淵冰奇道:“沒有。”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了然:“你見過‘孤女’?”
“我不能肯定。”江泠風慢慢說道。
此時二人已經深入花園中,夜漸深,一片寂靜的花園裡充斥着一股寒氣。
周圍時不時竄出一朵花苞,枝葉橫生跨過二人頭頂,走了幾裡,一口水井便映入眼底,離得近了,能隐約聽見井水流動的聲音。
江泠風停下腳步,回答段淵冰的問題:“若真如他們所言,那個‘孤女’怨氣已然很重,單憑那道驅邪陣,怕是困不住她多久。”
二人打定主意前往查探,他們慢慢地走近,江泠風卻覺出一絲詭異。
越靠近那口水井,周圍的寒氣便愈發重,到最後,她竟忍不住打起哆嗦來,牙齒打顫,臉色霜白。
段淵冰察覺江泠風的腳步聲停下,立刻回頭便見江泠風扶着一邊樹幹獨木難支的模樣,他急匆匆走來,泥點濺在他的衣擺上,他渾若未覺:“怎麼了?”他警惕地看向四周,指尖隐隐萦繞起一股靈力。
“我……我有點冷……”江泠風雙手抱臂,緊咬住下唇,甚至讓她身體有些隐隐犯疼,她看着神情自若的段淵冰:“你沒什麼感覺麼?”
段淵冰搖了搖頭,借着月色看她唇色變青,身體發抖,已然支撐不住,轉頭又看向那口神秘莫測的古井,當機立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走。”
江泠風覺眼皮越發沉重,身體也越發難受,隻能勉力點了點頭,被段淵冰小心攙扶着快步離開了那口水井。
誰料越離開了那口井,那股侵入骨髓的冷意便慢慢退去,直到來到花園入口,江泠風臉上恢複了血色,隻是身體還有些疲憊,不知是否因為被怨氣所影響。
見江泠風臉色有所好轉,段淵冰才慢慢松開了手,回望後方的花園,神情凝重:“那口水井大概就是一切的源頭了,但你曾說過在長廊上也見到那個‘孤女’,”他呼出一口氣:“恐怕确如你所言了。”
眼見夜色漸深,二人商讨不出什麼解決方案,隻好決意次日再來。
江泠風再次戴上兜帽,二人一前一後離開花園,循着侍女指示來到謝員外為他們二人備好的廂房處。
廂房已生起暖火,進去之後香氣撲鼻,茶桌上擺着一壺熱茶。
江泠風婉拒了侍女的侍奉,關上了門,自己摘帽,斟了一杯慢慢啜飲,徒留段淵冰沉浸在思緒中。
“我發現,”他突然出聲:“這股怨靈隻似乎針對女人?”
江泠風放下茶杯回望過去。
他對上她的眼神:“隻有你和大夫人聽到,而我什麼都沒聽到,那個謝源也曾說過,大夫人自從那名‘孤女’死後,身體狀況愈發嚴重,你方才也……這股怨靈是不是針對所有的女人?”
他語氣甚笃,隻是江泠風卻搖了搖頭。
段淵冰困惑地看着她,便聽見江泠風緩緩回道:“若是這樣,那為什麼二夫人從未說過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