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教你一些競賽題的巧解方法。今天我看見你最後一道大題沒寫完。”
路晏翻到折角的那頁,指向一道他做了三次都沒能完全解出的幾何題。
葉衍湊近看了看,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拉過路晏的手,在他手腕内側畫了一個簡單的圖形。
"輔助線。"葉衍的聲音很近,呼吸拂過路晏的耳際,"從這裡切開,就簡單了。"
路晏看着手腕上那個用藍色墨水畫的三角形,皮膚上的觸感涼絲絲的。
葉衍的筆迹工整得近乎刻闆,和昨晚那張琴譜上的音符一樣完美。
"圖書館,放學後。"葉衍收回鋼筆,轉身離開前留下一句,"帶上你的題集。"
路晏站在原地,看着葉衍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手腕上的墨水漸漸幹了,形成一個微小的藍色三角形,像是某種秘密标記。
下午的課程變得無比漫長。路晏不時看向手腕上的圖案,思緒不斷飄向放學後的圖書館。
當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終于響起時,他幾乎是沖出了教室。
圖書館角落的桌子旁,葉衍已經等在那裡。他面前攤開着一本精裝的數學理論著作,手指正輕輕敲擊桌面——路晏認出那是《雨滴前奏曲》的節奏。
"坐。"葉衍頭也不擡地說。
路晏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面坐下,取出那本折痕累累的題集。陽光從西側的窗戶斜射進來,落在葉衍的睫毛上,鍍上一層金邊。
"先從第三題開始。"葉衍合上手中的書,指向路晏的題集,"你的解法太繞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路晏仿佛看到了一個全新的葉衍。那個在課堂上冷淡疏離的優等生,此刻正用簡潔精準的語言拆解一道道難題,時不時在草稿紙上畫出漂亮的幾何圖形。
他的思路清晰得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剖開每個問題的核心。
"這裡。"葉衍突然傾身向前,手指點在路晏的草稿紙上,"你漏了一個可能性。"
路晏低頭,發現自己的鼻尖幾乎要碰到葉衍的頭發。那股雪松香氣再次萦繞在周圍,混合着紙張和墨水的氣息,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明白了嗎?"葉衍擡頭問道。
兩人的臉突然靠得極近,路晏能清晰地看到葉衍瞳孔中的棕色紋路,以及那顆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的淚痣。他的呼吸一滞,急忙向後靠去。
"明、明白了。"路晏結結巴巴地說,手指不小心碰翻了旁邊的水杯。
水灑在桌面上,迅速漫向葉衍的那本精裝書。路晏手忙腳亂地去搶救,卻聽見葉衍輕笑一聲。
"沒事。"葉衍從容地将書拿起,甩了甩水珠,“這書防水。”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路晏頭上。是啊,對葉衍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專心。"葉衍用筆杆輕輕敲了敲路晏的手背,"這道題競賽很可能會考。"
路晏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題目。就在這時,圖書館的門被推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葉衍少爺。"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後跟着學校的教務主任。
路晏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但他冰冷的目光和緊繃的下颌線,讓他瞬間明白了來人的身份——葉衍的父親。
葉衍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複了平靜。他緩緩站起身:"父親。"
"回家。"男人簡短地說,目光掃過路晏和桌上狼藉的草稿紙,"鋼琴老師等你一小時了。"
路晏看見葉衍的左手無意識地摸向右手腕上的紅繩,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五分鐘。"葉衍的聲音很輕,但異常堅定,"我答應教完這道題。"
男人皺了皺眉,目光落在路晏身上。那種審視的眼神讓路晏如坐針氈,仿佛自己是一件待估價的商品。
"三分鐘。"男人最終說道,轉身走出圖書館。
空氣瞬間松弛下來,教務主任擦了擦額頭,跟了出去。葉衍重新坐下,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快速寫下幾行公式。
"記住這個解法。"他的聲音很低,語速卻很快,"選拔賽一定會考類似題型。"
路晏點點頭,看着葉衍修長的手指在紙上飛舞。那些公式和符号排列得如此完美,就像他彈奏的音符一樣精确。
"好了。"葉衍将草稿紙推到路晏面前,站起身,"周六...祝你好運。"
路晏想說些什麼,但葉衍已經轉身離開。他的背影在圖書館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右手腕上的紅繩在黑色袖口間若隐若現。
路晏低頭看向那張草稿紙,發現背面還有一行小字:"琴房,周日晚上。"字迹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五角星,和路晏昨晚彈的《小星星》如出一轍。
他将草稿紙小心地折好,夾進題集裡。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次第亮起。路晏收拾好書包,最後看了一眼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