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春和握住她的手,試圖将暖意傳遞到元昭身上。
“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外頭的飯菜還是不幹淨,咱們回宮看看太醫?”
“我沒事。”
元昭拍拍她手背,挽着人鑽進馬車。
“常福,去玲珑閣。”
今日大朝會之前,世家還想用平民替死來偷梁換柱。
為了保證他們的計劃不敗露,甚至不惜拿出一個人頭十萬兩黃金的賄賂拉攏曲連聲這個“皇帝黨”。
若非現在這張龍椅上坐的是元昭,他們的計劃說不定就成了。
可惜,偏偏撞上她。
從剛開始他們偷偷摸摸商議怎麼才能逃得一命時,元昭就已經“在線觀看”了。
生死面前難免自亂陣腳,曲連聲就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性命攸關,自然不敢有分毫怠慢。
急急把救命錢送來。
可他們怎麼能料到,曲連聲在大朝會上狀似為他們開脫的奏折,寫的卻是這些賄金存放的地方,和送了賄金的世家名單。
元昭盯着窗外緩緩後退的建築。
能在一夜之間拿出十萬兩黃金的世家不多。
可他們既然擡手就能拿出十萬兩黃金,銅鎖府庫裡,必然就還有百萬兩、千萬兩。
百年世家,多少代人趴在這片土地敲骨吸髓積攢下來的财富。
如今,正該是“一鲸落”,萬物生。
……
青帷馬車停在小門邊。
幾人動作迅速地鑽進閣樓。
路驚弦一馬當先,出手直接劈開箱鎖,劍尖頂着箱蓋一挑!
“咚。”
堆成小山似的金元寶被震落,咕噜噜滾到元昭腳邊。
路驚弦黑着一張臉,轉身利落地把這些箱子統統挑開。
滿當當的真金白銀,照得徒壁空屋都華光熠熠。
潑天富貴,直逼國庫。
不,應該說,祀元王朝的國庫都拿不出這麼多錢!
“常福。”
元昭忽然開口輕喚。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連忙叩身。
“主子,常福在。”
“從禁軍中挑一隊健壯的,朕許你特權,再找幾個機靈的内侍,速速籌糧,押往青州、蘇州。”
“路上輕騎快馬,務必在十日内趕到。凡有阻礙籌糧赈災的,你們可以先斬後奏,不拘官秩。”
“此地錢财随你們取用,但要盡量從大戶富商中收購,不許走漏風聲,每一筆交易都給朕記清楚。”
“隻要能活着回來,金銮殿上,朕給你留一個位置。”
“這差事,你接是不接?”
從來垂頭躬腰不敢直視的人,猛地擡頭,差點閃着脖子。
“主子……”
元昭靜靜地看着他。
“奴才領命!”
伸手把人從地上拽起來,她的聲音仍舊是輕飄飄的。
“朕等着你回來。”
窗外的雨漸漸大起來,給天地都蒙上一層雨滴做的珠簾。
一行人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
扶着車門,元昭轉身望着這座寂靜的小閣樓。
繡戶軒窗之後,似有人影一閃而過。
她面色微冷。
“去報國寺。”
太少了。
能用的人手實在太少。
原本這一趟赈災應該派正式的武将前去。
南方豪強林立,萬一撞上哪個心黑的,就算是欽差也不一定能回得來。
她點開系統面闆,專門在常福身上做好标記。
灰蒙蒙的圖像裡,代表着本陣營的标記小綠點越來越遠。
元昭面色冷凝。
她需要人手。
不拘身性,不拘敵我。
不拘尊卑。
……
“嘩啦啦”的雨聲敲在黛青色屋檐。
偶有驚鳥振翅高飛,整幅翠色山林漾起波瀾,随着風搖曳。
清透珠簾簌簌垂落,撞進薄瓷泥胎的懷抱,“叮叮咚咚”歡快地響成一片,古韻悠然。
這片天地久無生人踏足,仿佛遠離紅塵,俗世不擾。
可萬籁俱靜之下。
卻有一點橘紅明火,烈烈飄搖。
“咕嘟嘟……”
沸騰的泉水被端起,連綴着注入灰撲撲的瓷碗,萎靡茶葉被裹挾着浮動,漸漸散發出清冽香氣。
纖纖素手探至身前。
“陛下,請用茶。”
盯着眼前翠綠一汪茶水,元昭無意識地皺皺鼻子。
認命地捧起茶盞輕呷。
瓷盞一點點,一點點傾斜,終究還是沾到了水迹。
噫!
苦得她舌頭發麻。
“陛下不愛喝茶。”
坐在她對面的素衣美人垂眸輕笑。
“陛下厭茶,一如妾厭宮廷。”
她面上的笑倏忽冷下來。
“妾身不願回宮,陛下還是請回吧。”
元昭手上動作一頓。
擡眼盯了她幾息。
幹脆揚手。
“啪。”
豪氣幹雲地把空盞放回原處。
皺着臉,“咕嘟”一大口咽下嘴裡的苦水。
潛意識裡還伸手跟人家拜拜,起身,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她身後的素衣美人嘴角笑瞬間僵住。
欸?
哎哎哎?
不是,書裡不是這麼寫的!
說好的三顧茅廬,程門立雪,張良撿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