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轉身就走,欸,别走!
元昭已經一口氣沖出禅房,疾步走到路驚弦面前,擡手直接掀開他手裡的食盒蓋子,捏着甜糕就往嘴裡塞。
“陛下,慢點,慢點,小心噎着。”
春和心疼地遞水。
連着兩三塊點心帶走嘴裡的苦味,元昭抱着水壺猛灌一口。
這才緩過一口氣。
我嘞個絕品苦茶!
怎麼能有茶葉比中藥湯還苦!
真的假的,這就是頂尖茶葉的威力?
禅房木門“吱呀”一聲響。
素衣美人蹙眉扶在門邊,“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真被她的積年舊茶給吃壞了?
她心裡直打鼓。
說實話,要不是小皇帝忽然上門,她自己也不會碰這些茶葉的,最多取一撮下鍋煮蛋。
那不是想着她身份尊貴,不願露怯嘛。
不能真吃壞了吧?
接過春和遞來的錦帕抹嘴擦手。
元昭深吸一口氣。
“朕無事。”
她看向門邊的人。
“太妃娘娘或許誤解了朕的意思。”
“朕來此請諸位出山,不是為了将你們接回後宮。”
“而是要你們坐鎮前朝。”
“先帝駕崩後,世家為奪儲制造宮變,互相厮殺,元氣大傷。如今又被朕以‘贖死’刑策重擊要害,如今祀元王朝缺位泰半,朝廷左右支拙,急需援手。”
“下山,入朝。”
“朕不是先帝,給不了你們寵愛。”
“但朕可以給你們權力。”
“和你們的父兄、叔伯一般無二的,被你們親自握在手裡的權力。”
“世家獲罪,逃得一命已是僥幸,罪孽之身想要官複原職,他們餘生無望。”
“但你們可以。”
“三公九卿,侯爵貴胄,甚至勒馬封疆,不過探手取之。”
“後宮本就與前朝息息相關,如今不過是徹底扯掉了那層原本就不需要的遮羞布。”
“争權奪利,取而代之。這些事情對你們來說并不陌生。”
“難道你們生在家宅,浸淫後宮的那些歲月裡,就沒有想過,如果是你來做出這些關系一家一國的命運之策,世事會如何?”
“朕也是女子。”
“百代江山,千秋基業,不會因為朕而崩亡。”
“諸位又何妨一試?”
元昭站在雨中。
灰蒙蒙的天幕籠罩着四方大地。
山巒清寂,林鳥悠悠。
她就那樣靜靜站在那裡。
明明是一身孱弱蒼白的皮相。
明明是一襲簡素無華的衣袍。
寡淡的快要與這漫山遍野的雨融為一體。
可她站在那裡。
仿佛有熠熠金光沖天而起,直上九霄!
淡淡龍影徘徊萦繞。
猙獰巨獸,隻向她俯首。
不過無兵無從,無劍無玺的童子!
她們的手緩緩收緊。
她坐上了龍椅。
她真的坐上了龍椅。
那她們呢?
她們何妨一試!
有素衣身影緩緩自雨幕中踏來。
看不清面孔的窈窕身影們聚集着,圍在她身邊,俯首而跪。
"趙氏青君。"
“虞氏烜秋。”
“孟氏緣瑤。”
“江氏夢春。”
“林氏慕娥。”
“李氏雲裳。”
“先帝之舊媪,門閥之棄子,昏昏萎靡于荒寺,幽幽伴之以青燈。殘生無望,自堕于暝淵。紅塵無挂,自絕于昔日。今蒙聖人妄重,躬身親至,請于屏山。餘願肝腦塗地,為君效死!”
“卑臣,叩見吾主!”
……
“咔嚓!”
驚雷照徹,夜如白晝。
“噼噼啪啪”冰塊砸在帳篷上的聲音吵得人睡不着覺。
大胡子壯漢一腳踢開身邊的女人,粗聲粗氣地開口:
“去,把格爾圖屠叫來!”
女人胡亂套上衣服,小心掀開一角門簾。
片刻,有一道魁梧身影踏進帳篷。
“汗,您喚我?”
“舊格爾齊的天氣越來越惱人!”
“烏桑陛下交代,要我們刺探元朝的新帝。”
“獻禮使臣到什麼地方了?”
“使臣隊伍已經出發三天了,應該已經進入元朝境内。”
“那些元朝的走狗會不會诓我們?”
“不,他們急需黃金救命,男人都被關在死牢裡,家裡隻剩下婦孺,他們不敢。”
“就算他們真的沒有說實話。”
“一個男人都被關在死牢裡的國家,舊格爾齊的勇士摧毀他們,就像老鷹抓兔子一樣簡單。狼群是不會在意羊的腦袋裡有什麼陰謀的。”
“你說得對。格根塔娜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她還是病恹恹的。汗,我們擔心,如果在王子回來之前他的母親就病死了……”
“那就瞞着他!”
大胡子壯漢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個女人已經病了這麼多年,長生天也不願意收下她。天山上的草藥那麼珍貴,不必浪費在她身上。”
“讓人看着給她喂點羊奶就好了。”
“是。”
“你确定烏桑陛下給的秘藥,那狼崽子吃下去了嗎?”
“汗,我親眼看着他喝光了那杯毒酒。這已經是您問的第三遍了。”
“好吧,好吧……滾回去睡你的大覺。這見鬼的天氣,真叫人煩得慌。”
“不要為這些無法改變的事情生氣,汗。”
“隻要我們的計劃成功,元朝北疆馬上就會成為我們的土地,到時候,您夢裡都會笑醒。”
“哈哈。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