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忘不掉的她......于流光輝映中踩日而來,霧鬓雲髻,眉疏目淡。
紀梵狸忽然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聲。
他看到遠處的她,就知道,這七萬三千多枝彼岸花和自己,統統都是她的。
紀梵狸喉頭轉滾,看到女子步伐有些搖晃,飛奔上前,探臂扶住她的胳膊,深邃的眼眸仿佛帶着暗光,深凝着她,聲音有些顫抖不安:“阿玉不怕,我馬上讓褚長淵過來。”
女子眉眼彎彎:“究竟是誰怕?”
紀梵狸将她攔腰抱起到屋内,放在軟榻上,單膝半跪在她面前,突如其來的歡喜,讓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炫目,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他記起了她在琉璃台上的樣子。
君绾玉站在申都皇宮琉璃台上的屍體堆裡,安靜而蒼白,手中的銀針在不停的滴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她衣服上透了出來,紀梵狸不知道她臉上身上幹涸的血是不是她的。
君绾玉不是神,在面對數不盡阿薩辛的信徒和官兵前仆後繼沖上來的攻擊,她依舊受了傷。
人圍上來的越來越多,但他們隻是遠遠的圍着,并沒有攻擊,君绾玉很遠就在慢慢散開一道的人群中看到了她的青年,她雙腳發軟,猛地跪了下去。
君绾玉看到他的表情......紀梵狸從沉思中拉回思緒,是了,就是現在這樣。
女子歪了歪頭,眼睛異常明亮,然而擒在嘴角的笑卻耐人尋味。
她擡手替紀梵狸理了理有些雜亂紛飛的華發,然後雙手捧着他的臉,仔細觀察着這兩年他有沒有什麼變化。
十二年的相知相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紀梵狸的視線落在她的發髻間,那裡應該是有一支彼岸花簪的,玉制的劍鞘,玄鐵制的劍身,簪頭雕刻着一朵彼岸花,那簪子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戴在溫顔發間。
君绾玉意識逐漸模糊,她扯開嘴角,看向他,扇動的嘴唇好像是有什麼話要和紀梵狸說。
“爺,危險......”樊緒擔憂的攔下正要上前的紀梵狸。
“死局已定,她無路可走,掀不出風浪。”紀梵狸不在意,他隻身朝君绾玉走去。
兩人之間越來越近,紀梵狸才發現君绾玉的腿被一隻斷矛刺穿,骨頭已經裸露在外,顯然,她已經無法正常行走了,君绾玉一向整齊的發髻早已散亂。
她示意紀梵狸蹲下。
紀梵狸一聲嗤笑:“你以為你還能傷的了我?”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照做蹲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随着紀梵狸,信徒們早已箭在弦上,隻要她稍有動作,她必定會被射成刺猬。
君绾玉一臉黯然,手指顫抖着去碰他的臉,紀梵狸也沒有躲開,衣袖從君绾玉的手臂上滑落,手臂上全是條條傷口和道道淤青,君绾玉喘息出聲,帶着絕望。
“邪惡都是從源頭開始扭曲,我們這些源頭的怪物早就該去死了。”
紀梵狸睫毛末端随呼吸極其細微地顫動着,試圖掩蓋住自己的情緒。
他起唇:“成就一番事業如果要以犧牲女人為代價,那那個男人本身就是懦弱的。你确實該死,殺掉這樣的你,光是想象一下我就忍不住露出比任何人都欣喜的表情。”
紀梵狸抽出腰間隐雲傘,劍刃上映照着他癫狂掙紮的臉,他看着君绾玉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她對死亡的懼怕。
但是沒有。
紀梵狸握着劍卻刺進自己的手臂。
君绾玉蹙眉,她抓過紀梵狸受傷的手臂,迅速的拔出血淋淋的劍,紀梵狸卻甩開了她。
君绾玉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可顫抖不停的手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她不明白,紀梵狸為什麼要這麼做。
紀梵狸忍耐着痛苦,任由手臂的血一簇簇的往下流,他暗啞道:“在你之後,除你之外,我從未真正信過誰,我向來不把聚散看成一回事,是你把我變成現在這副讓人厭惡的摸樣,可和你這樣可惡的人在一起時卻比任何時候都輕松。”
紀梵狸又自相矛盾的去抓君绾玉的肩頭:“對付讓我為之心動搖擺不定的人,通常有兩種方法,我會趕盡殺絕,不然......就是坦然接受這樣的處境。”
“我嘗試殺了你,但我失敗了。”紀梵狸嘴上說着這樣溫情的話,但他眉眼裡閃動的卻是冷酷如針的光。
紀梵狸最讨厭因為她一句溫柔的話語或眼神,就無法拒絕的自己,更不想承認直至今日他仍然受到君绾玉的影響。
“對你而言,我隻是你漫長人生中擦肩而過的一個陌生人而已。”
但對我來說,你君绾玉,就像烙印一樣,這是多麼殘酷。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君绾玉,你赢了。”紀梵狸無奈的閉上雙眼,将那裡面從不曾出現過的,四處奔逃着的狂暴欲念掩住,“從很久開始,我就被你吸引為你左右了。”
君绾玉能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力道逐漸加大,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紀梵狸的俊容上帶了些陰戾,“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