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攢竹,賭坊裡也是攢竹,不夜城裡,最不缺的,就是攢竹。”
這是一場無緣由的噩夢,陳陰陵自不夜城中,遇見過數名攢竹。
她們隐藏在城中百姓裡,有着相似的名字,不同的性格。
唯一不變的,是古怪的脾氣與任性妄為的行徑。
除此之外,這些攢竹的能力也不徑相同,有強有弱。
她們不常出現在人面前,陳陰陵也僅僅見過三位不同年齡段的攢竹罷了。
“連帶着你被拘禁在陰陽鬼路裡的半截左臂,解決的方法同樣在城中。”
小攢竹手指微微擺動,向陳陰陵闡述事實。
“陰陽鬼路究竟是什麼?陰陵姐姐做了什麼,為何會失去半截手臂?”
迎香聽到這裡,始終不明白。
小攢竹擡頭,凝視了她許久,輕聲道:“陰陽鬼路,是不夜城處理溢出亡魂自生的一條自然法則。”
所謂法則,就是具有強制性的,在天地間自成的一種規則。
同日升月落,潮起潮退一樣,有着自己的特性。
“每逢不夜城正月初四,陰陽鬼路就會自動打開。”
小攢竹略略沉默一晌,續言道:“陰陽鬼路上,承載亡靈的是使者,驚擾使者,會被永遠困在這條鬼路之上,灰飛煙滅。”
“難道在驚擾了那隻黑貓之後,就不能脫離這條鬼路了麼?”
迎香大為不解。
“不能。陰陽鬼路存在的時間僅次于這天地,鬼路會出現在一切被人世排擠,冤魂負載,不能負荷、不能容寸之地。使者載着這些亡魂是為了清除這些令天地無法負荷的陰煞之物。
活人外人踩在這鬼路之上,便視為阻礙了使者的工作,妨礙了天地,是天要清掃這一切。試問,人力如何與天抗衡?”
可笑的是,明明不希望有外物打斷這一切,陰陽鬼路卻會主動去吸收接近使者于一定距離的人。而那些被承載着,将要被清除的亡魂,會肆意啃食在前進道路上看見的一切。
倘若鬼路出現在人世間任何一處戰亂後坑殺的煉獄之中,出現在不知曉這一切的無辜普通人面前,會發生什麼可見一斑。
這究竟是天地希望陰陽鬼路能解決這些難以負荷的東西,還是想要借着鬼路去清掃人間的一切?
小攢竹收起所有笑意,手指從寬大的袖袍間探出,向陳陰陵指了一指:“她的選擇沒有錯,帶着你們來客棧。
不夜城中陰陽鬼路打開,這座城裡,還能打開門的,也不過是這間客棧。”
“至于鬼路上沿街道的那些商鋪與人皮偶,也不過是不夜城裡被這座城池自己選擇的一些亡魂,夾道形成的一種形式,目的是以陰煞鎮陰煞,使得承載了數量龐大的亡魂的使者前行能輕松一些。”
“哼,可是不夜城裡哪裡會有什麼良善的亡魂?各自心懷鬼胎,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會背後捅一刀,使得陰陽鬼路出大亂子。”
“無法,城中心那個倒黴蛋就隻好想出用刻了符文的銅鏡挂在每個商鋪上,将所有照在鏡中的皮偶亡魂都拘束在裡面,同時不會被陰陽鬼路上的亡魂察覺看見。隻留下兩股陰煞氣針鋒相對,達成一開始想做到的互鎮的目的。”
“銅鏡既然是為了拘束所有照在其中的東西,陳陰陵又去抓那些皮偶亡魂試探,自然那一部分的手臂就被拘束在了銅鏡之中。”
陳陰陵他們的運氣實在算不上好,剛離開心易賭坊,便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遇到了陰陽鬼路。
倘若不是鬼路有吞噬陰煞之物,運載陰煞之物離開的特性,陳陰陵又及時認出了這些,帶着他們離開,難以預測現今還會發生什麼。
保不齊便是一場無法抑制的全軍覆沒。
“如此說來,我們能從陰陽鬼路裡活着出來全靠着女魔……陰陵……銀鈴前輩。”清泠泉聽明白了小攢竹的言外之意,張着嘴無意間吐出心語。
他對陳陰陵傳聞的恐懼太深,可家中其實無人和陳陰陵有瓜葛,隻是因為自幼生存的環境與人們的口口相傳,才對陳陰陵有了一個“魔頭”的刻闆印象。
此番遭遇,突然告訴他是陳陰陵救了他們四人,不久前,又是陳陰陵出手,救了他的好友,清泠泉對陳陰陵的恐懼感瞬間小了不少,甚至能主動分析起現在的局勢。
“心相真人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失去了一半魂靈昏迷不醒,銀鈴前輩是因為救我們而失去了自己的手臂,照這位小妹妹的說法,我們現在難道不應該去城中心,救回青靈前輩,幫銀鈴前輩尋回手臂麼?”
“小妹妹?”小攢竹捕捉到清泠泉言語間的這三個字,一直對他愛答不理的,選擇性忽略的小老闆娘終于有了回應:“呵,你若是這般膽大,大可以現在就出門。我的客棧,向來不會主動留客。”
“隻是,不必帶上我其它的客人。”
她這一番話令清泠泉的滿腔熱情被澆滅了不少,言語間甚至有刻意同陳陰陵和迎香她們割裂開的意味,更使得少年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是一道來的,自然不會就這麼抛下自己的同伴,會一道出力!你大可不必故意挑撥離間,就像賭坊裡的那個家夥一樣,惡心至極!”
小攢竹冷冷睨了他一眼,卻并不說話,隻是轉身向着帳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