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凝親自帶人去劉嶽家中拜訪,不料得知人已經幾天沒回家,家裡父母正猶豫要不要去報官尋人。
她詢問為時隔這麼長時間才想報官,老兩口你推我,我看你才支支吾吾說劉嶽以往也有不着家的時候,又問他們拜訪所謂何事。
闫凝借口說幾日不見他去書肆,工錢還沒領,她掏出半吊錢,且觀察到劉家住宅一般,兩屋一院。
一行人正在劉家院子站着,正對的夫妻二人她手裡的銅錢眼睛放光。
她莞爾一笑,将半吊錢遞給劉嶽父母,狀似無意問道:“劉郎君怎出門也不打聲招呼,說來是不是去了什麼地方,二位可知他離家前有什麼異常嗎?”
“這……要說有,就是他當晚出去時特别興奮,這孩子一向主意大,我們哪兒敢管着。”劉嶽父親手裡緊抓銅錢,與劉嶽本人如出一轍的小眼睛迷縫裡閃着畏畏縮縮的光。
闫凝默然,做出要同夫妻二人到縣衙報案的邀請。
夫妻二人出于對兒子的擔憂,又或許是因為闫凝的出手闊綽,都沒拒絕她的提議,跟着一同去往縣衙。
闫凝故意沒将真話表露,就是賭這對夫妻知道卻不願意告知。但自己表現出一無所知,反其道而行之,又有金錢的誘惑,他們豈能不上勾。
然而,他們去的時辰太晚,縣衙隻接了案子,象征性地貼了劉嶽畫像随意轉了一圈,告知他們明日會繼續找人。
闫凝心底壓着事兒,沒空在這邊幹耗着大家,再者劉嶽拿了玉牌的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相,就是不知人如今躲去哪裡。
劉家夫妻二人也很可疑,但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安撫好他們,闫凝帶人打道回府。
回府的馬車剛到地方,從朱紅大門處跑出一個人來,他忐忑不安地走下台階,迎上闫凝的視線,“凝姐姐,玉牌你找回來了沒?”
縱然他焦急等待着,可見闫凝不太好的神情,自知失言,默默閉上嘴。
他這個時候倒曉得着急了,闫凝腹诽道。
面上她露出一抹苦笑,“還沒消息,打算明日再尋尋看。”
并非她不願意告訴懷郎君事實,沒證據的事兒她也不敢打包票,隻能拖到明日看衙門能不能找到劉嶽人在哪兒。
言語閉,她拖着疲憊身體走上台階,謝懷跟着走在後面,神色中的慌張散去,轉而替換成警惕暗自四下查看。
今兒白日裡聽到消息,得知有人看到玉牌在找自己時,謝懷心底猶如被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無比的湖泊中,震蕩感沖擊得他無法平靜心緒。
思考過後,他第一怕得是自己會給闫家帶來沒必要的麻煩,眼看闫凝遠離了魏楚之這個禍端,他不能成為下一個令闫家出事的源頭。
隻是,他俨然不知那出現在扶搖鎮上的人是誰。
謝懷一路陪伴闫凝去用了晚膳,期間不斷分神的情況,引起闫夫人關懷,他吞咽下口中飯菜,揚起個幹淨無邪的笑容:“我還沒參加過風筝賽,有些緊張而已。”
闫夫人沒有意外之色,顯然是知道他們最近的小動作,話鋒一轉,喜洋洋地問道:“聽丫鬟下人們說,你可想做我家義子?”
謝懷扒飯的動作一頓,連帶着對面飲茶的闫凝都嗆了一聲,“阿娘,你擱哪兒打聽的這事兒?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說呢?”
她優雅地接過沁雲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隔着一張圓桌與懷郎君視線接觸時,瞬間如電中一般,頃刻移開視線,誰也沒打算先開口。
“這還要誰來說,闫家上下都傳開了。”闫夫人一雙美目如同看穿一切般,輕輕掃了一眼女兒。
“誰的嘴巴這樣啰嗦,連主子閑話都敢亂傳播。”闫凝鎖着眉随口抱怨一句。
沒法看到身後沁雲噤聲不語,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闫夫人嗔怪地看了眼女兒,轉目又笑盈盈對靜靜吃飯的少年道:“不過我不同意這件事情。”
謝懷擱下手中筷子,起了好奇心。闫家收留一個不沾邊的外人居住許久,明知他身份不簡單的情況下,認作義子顯然能避免大部分麻煩。
能免了外界傳言,亦可以日後挾恩求榮,一舉兩得。
她知道自己身份了!
不願他認下義子身份,肯定是想借口趕他出府。
謝懷腦海中蹦出這個驚雷,強行保持臉上沒因猜測變了色。
他慢慢看向闫夫人,對方的眼眸裡沒有惡意,謝懷很确定這一點。
“懷郎君身份不凡,咱闫家在扶搖鎮上還算得上有名,出了城就什麼都不是,何必連累人家。”闫夫人看得很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稚兒都知道。
她自持不是個井底之蛙,年輕時沒少遭罪,現在任何事都看開些。
“夫人真是豁達大度。”竟是這個原因,謝懷詫異不已。
怪不得能養出闫凝這樣不一般的女子,他借着喝湯的動作,用餘光瞄向安安靜靜用膳的闫凝,眼尾下彎了彎。
謝懷心底一片溫暖,回想自己原先的惡意猜想,有絲絲尴尬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