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诶!這麼大的事昨晚怎的不叫醒我!”
薛夫人早上還迷瞪着呢,就被家裡爺們三個吓得心口砰砰直跳:“寶钗和蟠兒胡鬧也就罷了,你怎的也不叫我,合着你們爺們是一家子,我卻是個外人了!”
“你這說得哪兒的話。”眼瞅着薛夫人一手一個抱着孩子,沒說上幾句就開始抹淚了,大薛公一個頭有兩個大:“你還病着,最忌傷心,快别哭了,孩子們都看着呢。”
寶钗用小手幫薛夫人擦淚:“媽,下次再不瞞你了。”
“就是就是,媽别哭了,我都餓了。”薛蟠呆不住,七扭八扭的要從薛夫人懷裡往外鑽。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撒手放開薛蟠,薛夫人沒好氣地捏住他的鼻子,“我是少了你吃的不成?”
大紅毛趴在地上,正拿爪子洗臉,慢條斯理的,不摻和人的事。
大薛公伏低做小伺候了夫人更衣,正要喊人擡水進來洗漱,看着床邊乖順的猛獸,犯了難:“這獸兀然出現在房裡,模樣又如此異乎尋常,丫鬟小厮們瞧見倒也沒什麼,若是傳到外面讓外人知道了,可如何解釋?”
那獸确聽的懂人話,聞言望了大薛公兩眼,又慣例用大腦袋蹭蹭寶钗,便忽的不見了,将薛家四口又是一驚。這兩日這家人啊别的不說,吃驚倒是盡吃夠了。
薛蟠“哎呀”一聲瞪大了眼,急忙竄到地上轉着圈翻騰:“哪兒去了?我那麼大個大紅毛呢?”
寶钗怔怔捂着心口,方才異獸消失時,似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心上一般:“好似,好似,進我心口裡了。”
“啊?我的老天爺诶,沒事吧我的兒!”薛夫人吓得聲兒都劈了,一雙手在寶钗身上摸來摸去,生怕這個寶貝女兒再出什麼岔子。
大薛公倒沒那麼擔心,既然那猛獸是從仙山上邊下來護主子的,必然不會害寶钗,隻是這獸總呆在寶钗心裡也不是個事:“事不宜遲,趕緊收拾收拾去靈栖寺。薛蟠,别鬧了,快去換衣裳,都幾歲了,還要人伺候你不成!”
薛府這大清早的就忙起來了,外面布粥少不了人看着,免得有那不長眼的人沖撞了府裡貴人。府裡的丫鬟侍女們也忙着伺候主子洗漱用膳,因着主家用過早膳要去靈栖寺禮拜,還得去準備出門用的車馬物什。
另有幾個粗使婆子被安排到正堂裡屋清掃地面,那地上的血迹幹涸了不大好打掃,婆子們心裡面雖說沒少犯嘀咕,但也沒敢往别處亂嚼舌根子,否則若被主家抓到,豈不是要被發落了去。
說是要早早出門往寺裡趕,到底是富貴人家規矩多,哪能說走就走,待到這一大家子轎子車子的出了府門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兒了,臨了又在家門口耽誤了好些功夫,原是那些來分粥的聽說馬車裡就是那位頗有些傳奇的薛府女公子,都聚上前來說上幾句吉祥話,更還有人上手去摸女公子所乘的馬車,邊摸嘴裡還邊念叨什麼“保佑保佑”的。
今日外頭可是來了不少等着分粥的人,雖有些乞兒或是清貧人家,但多的是人并非那貧家破落戶,全是聽聞薛府女公子傳奇之事前來觀望沾福氣的。昨個兒那些和尚道士們可沒少到處傳說薛府女公子醒了的事,好在那些人還知道要臉,沒有昧着良心把功勞都攬身上。
一夜之間這薛府的事就又傳遍了,如今莫說是金陵,便說這江南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薛家女公子離奇昏迷又離奇醒來之事,都說這薛府女公子啊有神仙庇佑,滿身福氣不是常人能比。
費了好半天才得以順利走出薛府所在的那條街,一家人在馬車裡面面相觑,憋不住都笑出聲來,薛夫人笑着打趣寶钗,哪兒還有前幾日的愁容慘淡。
靈栖寺在金陵城外一處山上,可要走上不少時候,薛寶钗頭一回出城,心裡實在好奇,忍不住将車窗簾子悄悄撩起一角,小腦袋湊到窗邊偷偷往外瞧。
這金陵是富貴地,城外雖無城内鬧熱,可來往有商隊,茶肆水攤也不少,寶钗隻覺哪裡都新鮮,哪裡都有趣兒,根本挪不開眼。等到離城門越來越遠,人聲就漸少了,路上多是些花草樹木,生的潦草潇灑。她院子裡的景緻雖也有些野趣,終究是那莳花侍女精心剪裁出的野趣,算不得真。
還得是這真真的野竹郊樹,少了俗人幹擾,才能長得這般風骨。
“世人都道神仙好......”
前面隐隐傳來幾聲吟歌,聽着那聲在遠處,一晃神就近了,馬車晃了兩晃停在此處,緊接着是一陣喧嘩。
寶钗靠在窗邊這一晃差點囫囵栽出去,吓得薛夫人臉霎時就白了,虧的大薛公眼疾手快将人抱了回來。
“薛大!外面何事?車都駕不穩了!”大薛公揚聲呵道。
“回老爺的話,前頭有兩個......兩個方士攔路,說是來化劫難的。”薛大回話的聲兒頗有點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