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已被救起,掌握全局的章成天老爺子也趕了過來,帶着棉衣布巾暖爐,積極幫忙。
兩人走近一看才發現落水的人分外眼熟,徐昭驚訝:“大伯父?”
徐大伯父正狼狽地被夫人扒掉濕透沉重的外套,聽見熟悉的聲音擡頭亦是一驚:“賢侄?”
上次她幫着勸好了徐芳容,被徐大伯父一家奉為上賓,許是這原由,這次見了他二人便不是生疏的“将軍夫人”了,變成了“賢侄和侄媳婦”。
菊園裡大多都是花田,少許幾間屋子也放了農具和肥料。章老爺子和菊園管事商議後才借來了一間花農平日住的幹淨屋子,幾人不又轉移到了别處。
進了屋子,徐昭便将燈籠魚花燈小心放在桌面,随着白雲起站在牆角。
大伯母之前給她的印象還是個淚花沖天的眼淚刺客,此時卻十分幹練地給徐大伯父換好了整套衣衫,還将章老爺子送來的姜湯給人強行灌下,令她歎為觀止,直呼學到了。
徐昭警惕,學到什麼了,扒衣服還是灌藥?
救人的小夥子也換好了幹淨衣衫,因隻有徐大伯父這間有暖爐炭火,又被轉移了過來。
熱心小夥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身子不比徐大伯父壯上多少,但好在年輕,很快就緩了過來。
大伯母正拉着人道謝:“多虧郎君救了我家老爺,敢問郎君住在何處,改日我好帶人登門道謝!”
好心人擺擺手,還打了個嘭涕:“不礙事不礙事,舉手之勞罷了。”
他站起身攏了攏衣衫就要出去,又被大伯母給攔了下來:“小夥子,天寒水冷,多烤烤火免得留下病根啊。”
徐大伯父一并勸道,白雲起兩人站在角落看他們相互推辭,津津有味。
好心人被拉着不放,隻能說出自己要走的實情:“我在河邊支了個攤子,需得人守着才是。”
“攤子上賣的什麼寶貝物件?”
“是字畫,我記得。”徐大伯父哆哆嗦嗦地插嘴。
聞言大伯母大手一揮,直接讓身邊丫鬟帶着錢袋将整個攤子都給包了下來,好心人拒絕不過熱情大娘,隻能被留了下來。
徐昭等他們謝來謝去完了才出聲問徐大伯父落水的原因。
“我本在小夥子攤上看字畫,你大伯母湊熱鬧又要去看表演,人一多,一時不查才被擠落了水。”
至于是被誰擠下去的便無從知曉了,河岸邊上人來人往,流動性及強,查無可查。
白雲起道:“大伯父出行該多帶些家丁才是,年紀大了要更加小心,若是這次不是好心人相救,您若有個三長兩短的,該讓伯母和堂妹如何是好呢?”
大伯母在一旁幫腔,兩人一起聲讨時丫鬟帶着字畫回來了,徐昭在一旁無聊便随手拿起一副來研究。
“寫得倒是不錯,落筆幹練不拖泥帶水。”能書便會畫,這倆需要的技巧多半相通,徐昭又拿起畫對着燭火看,也道不錯。
徐伯父被念得頭痛,見徐昭說話連忙轉移話題:“我說也是,小夥子年紀輕輕筆力卻是不錯,談吐間亦是文采斐然。”
好心人謙讓:“贊缪了。”
“若肚中有墨水為何不去科考?這比你擺攤賣字畫要強。”徐昭道。
“自然是要去,讀書人讀書不為國為民便不用讀書了。隻是小子知道自己的深淺,便想多研讀幾年,有了把握再去。”
年紀輕輕倒是謙讓有禮、學問也不低,舉止談吐間透出的品性更是上好。
徐大伯父看他的眼光中也帶上了欣賞:“可是家中有難處才出來擺攤?否則,你既然有這覺悟腦力就該在家苦讀,早日取得功名才是正事。”
提到家世,好心人神情低落:“家中原本還有點積蓄,隻是父母早逝,現如今是後母當家……男兒當自強,小子不該說這些,還望見諒。”
大啟倡導孝道,雖後母不仁但仍是長輩,他這話若被有心之人聽到亦可做大文章。
徐大伯父見他知進退懂禮節,更為欣賞了,話語一拐,竟是拐到了女兒身上:“不知郎君可有婚配,我家中正有适齡……”
沒等他把話說完,好心人立即聲明自己已有心上人,隻待功名加身便八擡大轎前去求娶。
多好的女婿人選啊,面對錦衣玉食也不動心。
徐大伯父十分失落,隻恨自己女兒喜歡的為何不是面前這位好郎君。
若是這樣,他八擡大轎反把郎君擡回家也是可以的,隻可恨好苗子被人搶先。
這裡小插曲一過,兩人見徐大伯父緩過來了便離開了。
被這事一耽擱,再回到菊園已沒那麼熱鬧,表演的商隊也走了。
不過正巧,人一走他們便發現了長安和雲雀,這倆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個攤子後面,不知在謀劃什麼勾當。